老人的儿子儿媳都是工人阶级，在这座经济发达的城市里，夫妻二人加起来不过才六千出头一点的工资，就显得微薄。
巧克力在这样的家庭里，算是个奢侈品。
可孙子喜欢，老人家不会赚钱，只能用存。儿子儿媳晚上才回来，会给她留午餐钱，大人一顿不吃不打紧的，那天跟孙子说“钱没带够，下次买”，孙子也算乖巧，没有吵着哭着闹着不肯走。
有时接孙子回家，会给孙子买点糖果，所以存了一礼拜才把钱攒够。
孙子快放学了，买好，刚好去接，想着孙子接过这盒巧克力时，稚嫩的小脸，绽开的笑容，老奶奶眼眯的更深了。
季默转头，看了眼收银的机器：“这个56。”
老奶奶点点头，手伸进沙滩裤口袋里，从里面掏出一个，缠成一团的红色袋子。
“怎么都不动啊。”一道抱怨的声音从后方传来，是个女生，穿着校服，手上抱着五颜六色的饮料。
三个人的队，她站了近三分钟，面上表情隐隐透着不耐。
“姑娘，这里有11张，你核对一下。”老奶奶笑着说，温声温语的，手又伸进口袋里，拿出了一个一块钱的银币，放在那紫色毛爷爷的上面，然后扭头，看向方才抱怨的女生：“不好意思，耽误你们时间了。”
季默数了下钱，正好56，“老奶奶，刚好，要不要袋子？”
“不用了，不用了。”老奶奶转回头，伸出手。
“是郎给的诱惑，我唱起了情歌……”
这时候，激扬又嘹亮的铃声响起来，伸到一半的手缩了回去。
掏出手机，按键的老人机，小小的一只，考虑到老人的听力的缘故，声音很大，所以里面传出来的骂吼声，几乎在场的人都听到了。
是个男人，语气很冲，很愤怒：“你又给他吃了什么，他老师打电话过来，说他突然呕吐不停……。”
老奶奶拿着手机的手颤了下，“呕吐，是不是很严重啊，我现在就去接他，带他去医院。”
作势要走出超市。
“不用了，老师已经先带他去附近的诊所，你要还这样，以后孩子我们自己带。”
“嘟嘟嘟——”
“姑娘。”老奶奶放下手机，转过头来，眼睛看向她手上，还没放进收银抽屉里的钱，枯黄的面上露出几分尴尬，“我孙子不能吃这巧克力了，你看，能不能退？”
账单已经打印出来了。
季默看向对面的晓枚，眼带询问。
晓枚这边结完了最后一个顾客，接收到她的目光，摇了摇头。
店内出售，概不退货。
“老奶奶……”看着眼前这张，经过岁月洗礼，依旧慈眉善目的面庞，剩下的“不可以”三字，怎么也说不出口。
她该怎么去拒绝一个老人，特别是刚被最亲的儿子吼了的老人？
手上薄薄的钞票，一瞬间变得滚烫。
其实也没犹豫多久，手伸向她，连同毛爷爷。
“可以。”
老奶奶的脸上重新绽放开笑容。
“麻烦你了，姑娘。”
待季默结完最后一个顾客，对面的晓枚开口：“季默，我不是跟你摇头了，你怎么……”还说可以。
“没关系，晓枚姐，这盒巧克力当我买的。”
“你真是个傻瓜，一天工资才一百，得了，赔了一半回来。”
季默还想说些什么，一个人走到了她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