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确切来说,她无法入眠。因为神经一舒缓,那些恐怖的画面就会趁虚而入。
闭着眼躺了约莫半小时,江瑶缓缓睁开眼,掀开被子,轻手轻脚地下了床。
床头柜上的电子时钟显示零点二十五分。
江瑶没有出房间,只是双臂紧紧地抱着自己去了窗户,拉开窗帘,打开窗户。
夜色深沉,没有星星,只有一轮弯弯的皎月,浅灰色的云层扩散成淡淡的雾,遮了清冷的皎月。
这一夜的风很凉,吹的人脸、骨头、血液都凉。
江瑶任风吹着,额前的刘海被吹的竖起,露出光洁的额头。
一直到天光破晓,她才手凉脚凉地回了被窝。
何清清昨晚虽然累的沾床就睡,但没忘记答应江瑶的事情。
洗漱完毕后,就搬出江瑶放在床底下粉嫩粉嫩的床上桌,放上自己的笔记本,开始做旅游行程。
“瑶,你不是一直想去香格里拉?那我们第一站就去那里如何?”
江瑶在浴室里的盥洗池刷牙,嘴里都是泡沫,含糊不清地嗯了声。
何清清指尖轻敲,在打开的文档上敲下香格里拉四字,空了十来行。
“稻城离香格里拉不远,到时候你如果要去我们也可以去。”
…
制定完大体路线,何清清当即为第一站香格里拉做了精细的攻略,然后买了飞往香格里拉的票。
航班起飞时间傍晚四点二十五,起飞的机场在青山的隔壁市,有两个小时的车程。
“我们午饭过后就走,你……”何清清犹豫一下,还是问了,“还回学校?”
“不想回了。”她不知道该怎么跟“她”相处了。
她也深知,这跟“她”没关系,不是她的错,可她江瑶,终究只是一个人。
那天在病房里,她一看到“她”,就控制不住自己心中的愤懑,怨恨,甚至差点控制不住,要狠狠伤害她,想看“她”痛苦,哭泣,愧疚。
“如果不回去,叔叔阿姨早晚会知道的。”
她们现在只是请假,等以后退学,肯定要通知家长。
“先别告诉他们。”原谅她怯懦了,她只想当个乌龟,缩在壳里,永远永远不出来,“就让他们以为我们回学校了。”
能瞒多久,就瞒多久吧。
逃避只能暂时地让那一刻晚一点到来,可它终究会到来。
江瑶何尝不知道,只是该怎么开口呢?
该怎么跟他们说,他们捧在手心里的宝贝,脏了……
身为教育者,思想传统的母亲又该如何接受,能接受?
……
两人下楼时,江母在厨房里头忙活着,江父坐在客厅,靠近阳台的棕色沙发上,对着窗户的光,捧着本厚重的书在看。
江父在本地的一家国企上班,955工作制,除去寒暑假,其他休息时间恰好跟教育者江母是一致的。
客厅就连着楼梯,脚步声停了,江父就把目光从书上移开,看向她们。
“起来了!”
江瑶瞳里依旧无光,话也少了许多,“嗯。”
“行了,”江母端着刚出锅的叉烧包,“别叙旧了,赶紧过来洗手吃饭。”
“yes!张老师。”江父戏谑道。
当然,这如此公然挑衅,大逆不道之行径,自然遭受江母的一记白眼。
待都入桌了,江母脱下围裙,进厨房端了碗猪脑出来,目如春水:“瑶瑶,来,这是今天刚杀的猪,特别新鲜。”
江父日常掺和一脚:“张老师,我的呢?”
“想吃自己去买。”江母说完这句话,转身又进了厨房。
“你们看她。”江父一副看透了表情,笃定地说:“就是嘴硬,肯定是进去给我端了。”
话落,江母端着一个碗出来。
江父立马冲她们挤眉弄眼:你们看吧,看……
江母板着脸,把端出来的猪脑,放到何清清面前。
江父看着爱妻收回手,看着她坐下,起身。
“干嘛去?”江母喊住他,“就两碗,没了。”
江父怅然地坐回来,叹了口气,语气惆怅:“没人疼,没人爱,我是地里的一颗小白菜。”
德行。
江母盛了碗粥,搁他面前,“得了吧,也不照照镜子,还小白菜,都老白菜帮子了。”
江父拿过叉烧包,看着她咬了一口:“咱俩谁也别嫌弃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