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浣婷厌恶甩开,扭过头,眼里淬了毒阴森森的,话语里浓浓的不屑:“去车里自己拿,拿完就滚。”
眼上蒙着黑布,季默看不见人,只听得到有脚步声靠近自己,李兰一直都是穿软底的拖鞋,基本要离她很近的时候,她才勉强能听到鞋擦过地板的声音,可现在靠近自己的这道铿锵有力,是高跟鞋的跟与地板接触的声音。
埋着的脑袋往上抬了分,蒙着黑布的眼往旁转,看向前方:“冷浣婷?”
眼睛看不见了,她耳力灵敏许多,有听到几句零星的话语,除了李兰的,剩下的那道也莫名耳熟。
“呵,是我。”冷浣婷嘴角带着嘲讽,走到她面前蹲下,欣赏玩物般地看了她一会儿。
突然,空着的手粗鲁地扯下她眼睛上的黑布,布绑的紧,季默被扯得脑袋往下栽,扯了两三下才扯掉。
久违的光明迎面照来,季默忍不住埋头眯了下眼,好一会儿才缓缓睁开眼。
刚一睁开,脸颊就被人掐住,被迫张着嘴,对上了双癫狂、凄凉的眸。
“你怎么这么没用啊?”冷浣婷语气平缓地问她,表情却透着难以言说的古怪,令人心头没来由涔得慌,掐着她脸颊的手往里用力:“嗯?”
季默眉头紧皱,不知是愁的还是痛的:“你,为什么绑我?”
“还重要吗?”冷浣婷甩开她的脸,霍然起身往后退了步:“输了,我们都输了。”
她甩的毫不留情,季默身子一歪,整个人侧倒在地板上,左脸颊贴地,还没来得及打问号,就听她喃喃道:
“他结婚了,就在今天,跟宋念恋,在LAVIN玫瑰里。”
“新娘不是你,也不是我哈哈哈。”
不可能。
这是窜上季默脑里的第一个念头。
她竟然喜欢冷墨。
这是她的第二个念头,消息有点重,炸的她脑袋不太清醒,转着眼珠子看她:“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
冷浣婷笑,像个痴痴傻傻的疯子,拿出皮裙浅口袋里的手机,点开浏览器,只打了软科技三字,想要的消息就出来了。
她精神状态不好,只看到了她所认为的,没有看到消息的下方,还有很多跟这条消息有关的、辟谣的标题。
她把结婚视频扔给她看,然后拧开手上的汽油瓶盖,四处泼洒。
“你爱他,可他已经娶了别人,那你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冷浣婷说,目光涣散,眼底无神,把所剩的汽油浇在她身上,从脚到脸,她又痴痴傻傻笑起来,扔掉汽油瓶,蹲下身子,伸出手缓慢地掐住她的脖子:“来吧,我帮你解脱。”
手一点点用力。
季默脸色慢慢涨红,发出呃呃呃的声音,眼角余光掠过掐着自己脖子,横着的手,扫着地板上的手机,眼尾也泛起红时,终于看到了男人清晰的容颜。
被迫张开的嘴咧起了微笑的弧,眼角却不受控制地沁出眼泪。
冷浣婷看到了,伸手给她擦掉:“不要难过,他如此无情,你就去死,让他后悔。”
毫无逻辑可言。
她疯了!
季默后脑勺已经退无可退,被挤压在地上,她费力拼死挣扎,捆绑着双腿乱蹬。
“你、清、醒、点!”季默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蹦,断断续续又含糊不清,通红的脸已经开始变得青紫起来,呼吸稀薄,眼泪不受控制地滑落,“不、是……他。”视频里的人不是他啊。
可冷浣婷已经听不进去了,她的脑里只有一句不断在重复,在嚣张地叫唤:他结婚了,新娘不是你。
警车声骤然响起,落入耳膜。
冷浣婷犹如被当头棒喝,突然清醒,目光怔怔的,似错愕、似不可置信。
“默默!”冷墨瞳孔猛缩,大步流星冲上前,一掌挥甩开冷浣婷。
季默大脑混混沌沌,只是在眼皮耷拉上的最后一秒里,好像看到了她的光,所以她痛苦的脸色里浮现出了一丝丝的笑意。
冷墨脚步虚浮了下,跌跪在她瘦弱的身前,漠然的眸里布满了慌乱。
他在害怕。
害怕得连伸出来抱她的手都是抖的。
“哈哈哈哈。”冷浣婷单手撑着地狂笑,眼里含水,冲他悲怆大喊:“冷墨,你果然在算计我!”
那就一起去死吧。
她得不到的东西,宁可毁掉,也绝不成全。
她摸出打火机,对着地上的一滩油一打。
轰!
火红的光瞬间在偏执又疯狂的眼底燃烧,所有洒了油的地方仅眨眼功夫都烧了起来,碰上沙发、窗帘、电视机柜烧成一片,把他们都包围在火里。
火势汹涌。
冷墨被逼的后退了一步,脚突然被什么东西给缠住,他本能地缩动了下,但缠的紧,他只缩了很小的篇幅。
他回头。
冷浣婷匍匐在地,双手紧紧抱住他的左脚,诡异一笑:“冷墨,别走了,我们一起死吧,这样我们就能在一起了呵呵。”
冷墨眉心一拧,神色漠然,丝毫没有被她狰狞可怖的样子吓到。
嗒。
似有黏稠油腻的液体落于掌心之上。
他像是意识到什么,低头查看怀中的人儿,她的身上还是消失不见那天穿着的白色T恤,汽油洒在上面格外的明显。
心下一冷,抱着季默的手收紧了一分,把她抱的贴向自己更紧,像是要把整个人揉进骨子里。
毫无感情地道:“那你就死在这里吧。”
话落,踹了她心口一脚,这一脚用尽全力,没有留情。
冷浣婷惨叫一声,吃痛松开了手,地板烧的十分灼热,炙烤着她的脸,她眼睁睁看着他弯腰弓身,小心翼翼地把怀里的人护好,然后不顾一切地冲进烈焰熊光里。
她看见火灼烧了他的衣服、他裸露在外的皮肤。
“冷墨!”她撕心裂肺喊了声他的名字,扎着的头发散落几缕下来。
“砰!”
“啊!”
地板上的手机受热爆炸,发出巨响,震得她出现短暂耳鸣,屏幕的碎片扎进她的腿里。
冷浣婷痛苦地蜷缩起来,吸了浓烟呛得咳嗽,她终于感到害怕,感到对死亡的恐惧。
不,她不想死。
她忍着痛爬起来,猩红的血顺着她的大腿根部滑落。
“噗呲——呲。”血液滚落如同火炉般的地板,立马沸腾。
“啊!啊啊!”
火蔓延到她身上来,烧着了她的黑色皮裙,灼了她白皙的大腿皮肤。
“救命!”她双手手肘支着地,撑着整个身体,一点一点向外爬。
“咳咳咳,妈,好烫,救我!啊——”
火舌朝她脸上呼来,她慌忙躲避,浓烟滚滚,熊熊大火。
她避无可避,无路可逃,筋疲力尽地倒回地上,望着门口,红唇张合,犹如被海浪冲上岸的鱼,被灼热的光笼着,呼吸困难,气若游丝:
“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