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崇祯的话,孙承宗便道:“老臣可以给方逸派去援军,不会让他孤军奋战的。”
犹豫了一下之后,张凤翼出列,表达了反对意见,“想要袭击敌军辎重,非精锐人马不可去,但我军人数虽多,却多是步卒,便是现在前去遵化,时间上也已不及;
我军骑兵数量不足,少量骑兵尚需拱卫京师之用,只怕无法给予方逸太多援军,还请阁老三思。”
孙承宗看了张凤翼一眼,脸色坚硬如铁,“老夫打算派赵率教去,他手头有两千精骑,足够使用,再者他和方逸合作过,两人配合也不是问题。”
“阁老不可,”情急之下,亓诗教也出列劝阻,“皇太极一向狡诈,运输辎重,他必会派遣重兵把守,遵化城易攻难守,方逸能守住此地已属不易,若是强行出战,损兵折将之余,只怕遵化城也难以保全。”
“只要能破坏敌军的战略目的,那就不亏。”孙承宗哼了一声,冷冷说道,“两国相争,岂在一城一池之得失?就算是赔上遵化城,只要能烧毁敌军辎重,那也值了。”
亓诗教听了,当即面色一冷,道:“千军易得,一将难求,难道就为了这些辎重,阁老就要牺牲方逸和赵率教么?”
张凤翼在一旁,不禁叹了口气,“孙阁老,亓大人说的没错,后金辎重队,皇太极是一定会派遣重兵,沿途护送的,赵率教虽然勇猛,但两千骑兵……,是不是少了点?”
孙承宗听了,当即眉毛一挑,道:“怎么?张尚书你手头还有多余兵力可调?”
张凤翼顿时便摇头不迭。
眼看双方有些争执不下的意思,崇祯一时也觉得头疼。
斟酌了一番,尤其是考虑到遂平公主这边的因素,崇祯决定支持张凤翼等人的意见。
“孙阁老,方逸人才难得,此役历经三个多月,至今为止,我军将领里面,只有方逸杀敌最多,再者用两千兵马去袭击敌军辎重,也确实是少了点,朕以为,此事就此作罢,后金退兵后,诸位卿家痛定思痛,励精图治,犹自未晚。”
听到皇帝开口,张凤翼和亓诗教这才松了口气,说心里话,两人都觉得孙承宗的提议,有些太过疯狂。
拿两千骑兵去偷袭敌军辎重?对手还是皇太极这样的百战名将!
辎重运输这种大事,皇太极肯定会重点防备,用两千兵去偷袭,基本跟送死没什么区别。
赵率教是明朝有名的将领,而方逸更是未来的大将之材,为了这些辎重,将这两人折损掉,怎么看,都是一笔不划算的买卖。
听了崇祯的话,孙承宗的身子微微一颤,腰板好像偻得更弯了。
沉默片刻后,孙承宗颤颤巍巍地站起身来,上前两步,扑通一声,拜倒在崇祯面前。
“孙阁老为何如此?快快请起。”崇祯急忙命王承恩上前,将孙承宗扶起。
孙承宗起身,浑浊的老眼中,突然便有精光闪现。
“皇上,此战,乃国战也,非同小可!”
“皇太极挥师入寇,在我境内烧杀抢掠,如入无人之境,臣担心的是,这会使得草原上的这些部落,更加死心塌地地跟随后金!”
“不狠狠地打疼他们,没有一场声势浩大的胜利,自此之后,敌军的入寇只会越来越频繁,规模也会越来越大!”
“皇上,老臣绝非危言耸听!遵化地处要冲,正是绝佳的出兵截击之所!此次哪怕是把赵率教的两千骑兵都断送在那里,只要能烧毁敌军辎重,也是值了!”
孙承宗的话语,铿锵有力,一股曾统率千军万马的大帅风采,此刻突然便在这位年近七旬的老人身上,闪现!
“请皇上明鉴!”孙承宗站在崇祯面前,犹如一棵老树般,挺拔坚韧,“我军必须要有一场胜仗,去震慑这些敌人!”
崇祯心中一阵为难,“这,怕是不妥吧?”
孙承宗想了一想,便又禀道:“皇上,臣还有三个提议。”
“其一,臣愿派遣三子孙钤,随从赵率教一同出征,以明臣之心迹。”
“其二,所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方逸心思慎密,胸有韬略,皇上可将此事委任于他,命他可根据战场形势,相机而动。”
“其三,此事干系重大,若是方逸能成功,老臣敢请皇上重用此人,老臣愿保举此人,一个四品知府之位!”
崇祯听了孙承宗的话,想了想,便微微点头。
孙承宗的意思是愿意派遣他的第三个儿子,跟赵率教从军,一起去冒险袭击敌军辎重,并且也授予方逸极大的自主权,方逸觉得能打就打,觉得不能打,就不打,并不会受到朝廷的追责。
并且孙承宗还答应,如果方逸能做成此事,他愿保举方逸为四品知府,也就是说用官职来诱惑方逸。
孙承宗提出的条件,算是颇为优厚了,便是张凤翼亓诗教两人,此刻也是无话可说。
既然让方逸相机行事,那就好办了。
方逸这个人很聪明,有战机他肯定不会错过,局势不利的话,他也不会主动出击,秉着有枣没枣打一杆子再说的原则,两人沉吟片刻,便附议孙承宗。
崇祯又想了半晌,也点了点头,道:“善,便按孙阁老的意思办罢。”
于是崇祯当即颁下旨意,命赵率教带领本部兵马,星夜前往遵化,听从方逸调遣,孙承宗第三子孙钤亦是同时随军出征。
赵率教接到旨意后,不敢怠慢,连夜行军,直奔遵化!
两日后,方逸在遵化城中,迎来了赵率教等人。
方逸接了旨意,又看看赵率教带来的两千骑兵,心中感觉有些哭笑不得。
心想孙阁老此番,也算是病急乱投医,居然能想出这么个主意。
只是两千骑兵,数目未免有些太少。
不过方逸心中腹诽,脸上却是不动声色,依旧很热情地将两人迎入县衙之中。
孙钤今年四十多岁,虽然他年岁比方逸大,但在方逸面前,他却是十分的恭谨,并不因自己父亲的身份,而表现出什么傲慢之态。
这让方逸对他也暗自高看了几分。
“孙阁老只派了赵将军一人前来么?两千骑兵就想破袭敌方辎重队,难度可是不小。”方逸跟赵率教也算是熟人,索性便开门见山,“虽然说是让本官相机行事,但此事有几分胜算,相比将军也是心知肚明。”
赵率教当即脸色一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