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迟樾看着那份离婚协议,拿起,撕成碎片,他都忍着不去医院见她了,她倒好,还拟了离婚协议给她,甚至让施月姝交给他,妈的,把他当什么呢?
可是下一秒他就接到了医院电话。
电话里,是阮烟的死讯。
原来她从摔下楼起,身体就一直没好。医院的医生说她活不了多久了,而她也没让医院通知他,只想一个人静静等死。
死前,还特意给他离婚协议,还他自由。
真是漂亮。
简迟樾所有的怨恨,所有的不甘,都在他赶到医院,看见病床一滩血时,全部消化的无影无踪。
阮烟的脸被盖上白布条,最后被推出医院,送入殡仪馆。
他费尽心思,说了那么多好话,得到了阮烟的人,却依旧没有珍惜,还用那样幼稚的行为去伤害她。
她死的时候,一定很失望,身边一个人都没有。
人活在世,总要面临多种选择,有的选择可以重来,而有的选择,再也无法重启。
阮烟离开了,彻底在他生活里消失,他的世界里再也没有她的影子。
早晨起来的抱抱没有了。
再也没人嘱咐他照顾好身体,不许喝酒抽烟。
西装依旧整整齐齐没有丝毫褶皱,却再也不是阮烟熨好的。
只有洗手间里的牙刷,证明她存在过的痕迹。
一日三餐,没滋没味。
阮烟死后,一次也没跑到他梦里来。
一次也没有。
简迟樾发现,这是一件很恐怖的事情。
他那时候还不到三十岁啊,人生那么漫长,他真的再也见不到阮烟了怎么办?
他害怕,恐惧,悲伤,所有情绪交织,心脏痛的受不了了。
他把别墅的人都支走了。
当晚一把火烧了自己的住宅,而他与火相融。
火蔓延到身上的时候,简迟樾想的是,你连死都不怕,还怕活着吗?
可答案是……如果没有阮烟,他觉得,活着比死还可怕。
他什么都没有,从小到大没有过陪伴,小的时候被家中保姆虐待,长大后依旧孤苦伶仃,赣城首富的儿子并没有那么好当,因为他没有感受过任何爱意和陪伴。
好像生来就该是自己一个人。
直到阮烟的出现,治愈了他所有的不快乐。
主楼不再空荡荡,吃饭有人陪了,也有人会跟他拌嘴,阮烟尽管身上带有血友病,却依然总是对未来充满希望,她身上有股力量,牵引他,吸引他,让他觉得自己与她是一体的,他再也不想跟她分开。
孤独惯的人,一旦出现了陪伴,那陪伴他的人就是不可替代的。
他好喜欢她啊。
真的好喜欢她。
他知道错了。
-
简迟樾的梦清晰的要命,连火触碰到肌肤的灼烧感都略显真实,他终于惊醒,寒冷的冬天竟然惊出了一身冷汗。
他坐起身,捂着闷痛的胸口,视线看向落地窗外,无比确信,梦里的真实。
之前的梦都是零零碎碎,难以拼凑在一起,这一次全部拼接在了一起。
没有那么巧和的事情。
或许,那是他和阮烟在另一个时空发生的事,又或者,那是他上辈子,不管何种原因,他想见她,他要弄清楚这些事。
可是,阮烟和她母亲现在已经回了家,他要去哪里找她?就算去了,大过年,也不好给人添麻烦。
简迟樾只好暂时忍耐,反正没两天她们就会回来。
简迟樾捂着那颗闷痛的心,慢慢等它变缓和,却依旧失了眠。
……
回简家的那天是大年初五的上午,太阳暖洋洋的,阮烟跟严婳坐了一路公交车,公交车上的人也不少,都是回家过了几天年,就立马回城市工作的上班族。
下车后,阮烟替母亲提着行李,刚准备提行李上台阶,阮烟眼前便暗了。
再次抬起头,看见商临修长的身影。
骨节分明,血管清晰的指尖,接过阮烟手中行李箱,随即看向阮烟身旁严婳,礼貌微笑,“阿姨您好。”
严婳尴尬一笑,手里提着几袋东西,十分客气地说:“你俩聊。”
语毕,严婳便提着东西上台阶,把时间空间留给了他们俩人。
商临眼皮微撩,精致的面容似笑而非,带着几分缱绻,“烟烟。”
冬日逢春的太阳耀眼而不刺眼,折射到商临脸庞时宛如渡上了属于他的少年光芒。
“想我没?”他嗓音低哑渣酥,深邃狭长的眼眸撩而不自知,那股子欲从内渗透到了外壳。
“咱们才分开几天,不想。”
阮烟一本正经。
商临:“嗯,你不想我,我想你了。”
燕子飞到枝头,吹过的风是暖的,阮烟觉得自己的血连着骨头,也是滚烫的。
阮烟没忍住,上前抱住他的腰。
熟悉的雪松气味萦绕鼻尖,下一秒听到商临低哑的嗓音在头顶响起,“烟烟。”
“昂?”
商临的轻笑,“就,我看阿姨,好像对还挺满意的。”
阮烟:“……然后?”
商临:“你在她面前说过我好话?”
阮烟:“……”要不要这么聪明?无语!
“才没有。”阮烟拧起眉,回答道。
商临也乖的要命,“行,没有,是我自作多情。”
“但不管怎么样,烟烟,谢谢你。”
让我再次,可以光明正大的拥有你。
阮烟没说话。
走上台阶。
商临替她搬着行李。
行李不算重,还挺轻。
上了台阶,走到简家门口,俩人告别。
阮烟朝商临挥了挥手,让他回去。
商临却是摇头,硬要看着阮烟背影才肯离开。
阮烟无奈,只能依着他。
这依依不舍的一幕,全部被主楼的简迟樾收入眼底。
他静静地看着他们俩人,指尖不知不觉掐进掌心,溢出了血。
如果按照梦中发展,阮烟应该这时候早就住进了主楼,可是她并没有住进来。
但人的第六感就是很神奇,他总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阮烟跟他相遇到现在,一直在避着他,远离他,她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这个梦持续了这么久,对他来说,已经不仅仅是梦了,他也迫切地想要一个答案。
可是,他要怎么去问阮烟呢?能问吗?
如果梦里发生的事情真预示着未来,他还要一直纠缠她吗?就算他会珍惜,不会犯错,但是……阮烟始终是不快乐的,她喜欢的人,从始至终都是商临。
内心的纠结,让他分外痛苦。
最终,他还是选择去找阮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