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骂得大太太羞愤难当,只好跪倒在地,为自己申辩道:“媳妇从未如此想过,也不敢如此想,还望老太太明察啊。”内心恨透了颜孝文。
大太太这一下跪,颜成广颜璟妍夫妇兄妹们免不了也只有下跪,内心对颜老太太很有微辞。
她们娘整日从早至晚忙得团团转,就没有闲下来过,这些年来没功劳也有苦劳,老太太却当着大家面,半分体面也不留,况且并非她的错,也太叫人心寒了。
颜孝中对娘也很不满,看看将二弟宠得像什么样子?整日窝在家中,不思进取,不知改正,不谋前程,莫非想下半辈子就这么窝家里不见人了吗?干脆先让蔺氏与三太太扶颜老太太离开,又叫大太太领了儿女离开后,才质问颜孝文究竟想做什么,“……只要不过分,我可以看在娘的面儿上,答应你的要求,不枉你辛苦装一整天的病。”若颜孝文真的过分了,他也有做了准备,若他狮子大张口,那就顶着娘生气,顶着被人说道,他也得分出二房,以免日后再受其拖累,他真的太忙了,在仕途起伏也太累了。不料颜孝文矫情片刻,却提出个还不算过分的请求:即日解开颜舞禁足,叫她跟姐妹几个一并入学,姐妹们有什么,她也要有什么,颜肴颜丁也一样的,不要再管他们,他们正是读书的重要关头,若延误了,很可能毁了一生。
颜孝中长舒口气。
这种请求,连狮子大张口的边也没沾上,况且二弟也是爱子心切,答应了也没什么问题。就点点头:“想必过了这么久,四丫头姐弟们也知悔改了,我答应便是了。但有一个,你身为一个男人,且是过了而立年纪,女儿快说媒的男人,有事不能好生跟娘跟我说么?只要你要求恰当,我们如何不答应?用得着使这般妇孺伎俩吗?就不怕传到外边让人家笑话!”愈说愈来气,“这几天你照没照过镜子,看没看过自己成什么样子了。莫非你真想下半辈子都躲家中混吃混喝吗?我明白你情绪差,短期内还无接接受被罢官被革功名的事,但一则谁叫你有错在先,所谓自作孽不可活,你自己犯了错,也只有你自己受惩罚;二则仕途险坷,被左迁贬谪乃至于流放发配的人有的是,莫非他们就不活了?还不得一样生活吗?当不得官,就干别的,换个行当就是。你莫忘了,你现在可是上有老,下有小,她们全指望你呢!这回就罢了,我帮你在众人面前圆圆面子,倘若有下回,无论娘怎么说怎么做,我也要送你回梓里,叫人好生看着,一生都别想跨出梓里一步。”
颜老中离开后,就打发人又请来郎中,还叫人请来了颜舞与颜丁颜肴姐弟几个,只说颜孝文想念他们,兴许见到他们姐弟,一开心,病就痊愈了也说不定。
很快郎中就来了,颜孝中的病果真就缓和了,颜老太太这才吁了口气,叫颜孝中劝回了白鹤居。
余下大太太林氏三太太几人,谁是傻瓜呢?
早已将不清楚的,都想清楚了,对颜孝文,也更加的嫌弃和轻蔑,等颜老太太一出门,就纷纷散去,再也不想留下看颜孝文跟瘦一圈的颜舞姐弟们抱头大哭的好戏了。
只不过,大太太回了自己院后,却愈想愈窝火,愈想愈感到此事可疑,颜孝文明明先前把颜舞姐弟们恨得要死,平白无帮,怎会如此大张声势地装病,只为解了颜舞几人的禁足?
颜肴颜丁也还罢了,作为儿子,哪个男人不疼?再大火气过了这么久,也几乎消完了,颜老文怕误了他们前途也能理解,说白了,往后他得指望他们俩养老呢。
但颜舞却是过几年就得出嫁的,又很像孔姨娘,颜老文即使恨屋及乌,也应恨死她才是,怎的会想着解她的禁足,还专门提到,要她随姐妹一并入学,姐妹有的她也得有?
若说这其中没问题,若说他们没阴谋,那真打死大太太也不信。大太太就叫来闽嬷嬷,叫她去查查,颜孝文一时动弹不得,但别的敢叫她丢脸面的人,一个也不能放过。
话说颜舞自从那天被颜孝中下了禁足令到现在,都有一月了,身旁的丫鬟粗婆换了个遍,都被换成那种老实巴交,就是被打耳光也不叫一声的,遂颜舞平时除去誉抄《孝经》外,连个说话人也找不到。
这种日子还没过几日,她就被孤独与对前途的迷惘惊惧折磨得不像样了。
此外,她还很担忧孔姨娘,不知她在庄上过得怎么样,甚至……活着没有?
以及俩弟弟,原本家中男子要十岁以后才去外院看院,现在他们小小年纪就被大伯丢到外院,一旁伺候的还是生人,也不知他们是如何过的?
但颜舞完全没法自救,更别说救孔姨娘,改变俩弟弟的境地了。
她因而很消颓了些时日。待渐渐从丫鬟粗婆嘴里知道一干姐妹特别是颜芷汐,全去宣平侯府作客了,颜芷汐还因为救醒了宁国公太夫人,而大大出了道风头以后,她跟林氏在府中也更加没有人敢怠慢半点后,颜舞就更加瘦成皮包骨头了,看着也更加可怜了。
好不容易熬至林氏生辰那天,听到外头的丫鬟粗婆轻声说道这次“大太太搞得实在热闹,二太太真是今非昔比了”时,颜舞知晓机会终于来了。果真从前边隐约传出丝竹锣鼓声起,外头的丫鬟粗婆们全按捺不住,争相跑去前头瞅热闹,这种既有戏看又有耍杂看的时机,像她们这种不得脸的人,一年都不一定能看一回。退一步说,若真得脸,也不可能被打发来伺候颜舞。
首先俩管事粗婆找理由开溜了,接着俩大丫鬟也学着,找理由开溜了,余下四名七八岁的小丫鬟,哪儿呆得了呢?
想到房中的主子很省心,每日除去抄书并无其他,连门也不迈出半步,自然,也不被准许迈出去,但她以往没踏出门半步,今儿个也一样。还有,不有句话说得好,叫罚不责众,四人全去了,到时嬷嬷姐姐回来,也不能把四个一并罚了啊?动静未免过大,没准儿连嬷嬷姐姐自己也要暴露,因此她们只可能随意骂两句,就将这事翻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