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名小丫鬟这么你一言我一语地互相安慰着,也自我安慰片刻后,就手拉着手,偷偷摸摸溜去前边看戏了。
并不知她们的一言一行,已被颜舞躲窗后看了个一清二楚,待她们前脚刚走,她后脚就从窗口跳出去,一路躲躲闪闪,跑向颜孝文的书房。
不料在半途碰到了大太太和宣平侯夫人,那时颜舞躲在树后,心跳也快停了,若被大太太看到了,以大伯对她的嫌恶,她估计只有有去庄上陪姨娘了。
所幸大太太只顾陪宣平侯夫人讲话,并未注意到她,甚至连下人都被她打发得远远的,一个都没看到她。
颜舞才能在她们离去后,顺顺利利地到了颜孝文的书房。
幸好今日二房下人,多数都被大太太临时调到厨房帮工了,余下的几个也跑去前头瞅热闹,包含兰姨娘,也找理由离开颜孝文,以免当他的受气包。
原来颜孝文自从知道颜老太太拿出体己银四百两,要为林氏办生辰,还大宴贵宾后,就各种不自在,各种怎么看,怎么不对了。
那贱货,凭甚他倒八辈子霉,她反而风生水起了?
两口子不是该同甘共苦吗?她可好,将他害成这样后,还像个没事人似的,既不替他难过担忧,也不伺候照料他,这种老婆要来做什么?真是吃饱撑着了,才娶她过门!因此颜孝文早早称病,这样就不用去外院招呼宾客了,一则自己没脸,二则不想帮林氏做脸,不想抬举她,且看她如何抖擞?切,以为自己是谁?在这内院没有夫主恩宠和敬重,能上得了天?
颜孝文如此一想,内心终于好受点了。但是当听见小丫鬟偶然经过,说起今儿个她家太太出了大风头,宁国公夫人满意她家姑娘满意得像什么一样……待语罢,又听到前头隐约传出的丝竹锣鼓声与欢闹声,颜孝文的情绪又糟透了。
林氏那贱货,眼中还有他这夫主么?他誓要把她给休了!
正怒气冲天之时,听到门开的声音,颜孝文直以为兰姨娘回了屋,拿起旁边的茶杯就砸过去。
“呀……”的一道惊叫声后,颜孝文才惊觉不是兰姨娘回了屋,而是颜舞,面色愈发阴沉狠辣,“死丫头你还来作甚?嫌老子被你贱娘害得不够吗?给老子滚出去!”颜舞却未被他一脸狰狞吓到,而是走过去,跪在他跟前儿,哭诉:“爹,女儿听说您身子抱恙,忧虑地食不甘味寝不甘席,若有法子,女儿只恨不得疼在自己身上,但女儿偏被大伯禁足了,连过来探望下您,照料您伺候您也办不到,女儿内心实在难过……好不容易今日太太过生,女儿才有机会来探望您,还求您莫赶女儿,叫女儿多陪您片刻可好,求您……”边哭诉,边向颜孝文磕头,终归是他疼了十余载的女儿,是当初他与孔姨娘“忠贞不二”的爱情结晶,颜孝文疼颜舞比颜肴颜丁更甚,终归儿子将来是要自立门户的,女儿则不必,当然想如何疼都可以。
故而看颜舞哭得那么惨,人也瘦得不成样子,一看就知道日子很难过,颜孝文的心才慢慢软了,叫颜舞起身讲话。
颜舞却说什么也不起来,只说知道这次姨娘闯了大祸,她没办法替姨娘挽回,只有真心一片,就这么跪在地上,她内心还好受些。
又讲自个儿不像太太与二姐姐,夫主遭罪了,一点也不关心,羞愧不已也罢了,竟有心情享乐,如此行径,她死都做不出。讲得颜孝文原本对林氏与颜芷汐气恼不已的,就愈发气恼了。
颜舞见颜孝文更气恼林氏与颜芷汐,才轻声说:“爹,女儿这几日反复思量,那日之事怎会如此巧合,且不是一样巧,而是样样巧?依常理,一件事情发生,总是先因后果的,一样地,也能以果推因,只需看看爹遭人构陷一事,谁获取了最大利益,就能知晓,是谁构陷爹了,纵是获了利益的人不是幕后主使,也一定有关系!”停了下,又说:“爹请认真想想,之前太太和二姐姐在祖母跟前儿怎么体面,现在又怎么体面?她们之前在府中地位怎么,现在又怎样?她们当然想不到之前她们境况不佳时,是由于太太经年病着,对祖母没有尽过儿媳的本分,也想不到太太长年贴补外家,嫁入我们颜家这些年,仍旧拿自个儿当林家女儿,而不是颜家儿媳弄的,她们只以为是爹偏爱姨娘,以及我们姐弟几个弄的,但姨娘对爹的心意,太太能及上千分之一吗?我们几个对爹的心意,二姐姐又能及多少?”
“因此,女儿怀疑是太太与二姐姐害了爹!女儿深知,嫡庶自古就有别,真能做到嫡庶和睦的人家,就没几家,太太与二姐姐若是因爹偏宠姨娘与我们,因此容不得我们这些人,我还可以理解。倘若换作我们为嫡,太太与二姐姐为庶,也难保我们不会这样干。但爹您可是太太的夫主,二姐姐的生父,她们如何能无情无义到连您也一并构陷呢?您没了官位,吃了家法,对她们有何好处?莫非她们不知只有爹好,她们才好得了么?爹您就放心好了,假以时日,女儿定能找着证据。当着祖母与大伯的面,拆穿太太与二姐姐的真面孔。”
颜孝文被颜舞这套长篇大论说得面色阴晴变幻。
起码他知晓的获了最大利益的,不就是林氏那贱货与颜芷汐那不孝之女么?
既将孔姨娘送得远远的,见着翻不了身了,也叫舞儿姐弟仨得了娘与大哥的嫌弃,还叫娘与大哥以至全府,也不敢怠慢她们半分,只怕自己家声名更是狼藉。
似舞儿说的那般,真叫人不能不起疑。
自己这段时日,不也隐隐起过疑,只是并没有认真想么?
半天,颜孝文才从牙缝中挤出句:“若查明真是她们俩构陷的,我定要叫她们不得其死,非但要她们不得其死,还要她们死无葬身之所。”
颜舞听了,心中暗笑,爹的怒火跟疑心成功被她挑唆起来,现在她只缺乏确凿证据,她得尽快找出证据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