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嘱咐芦枝,“快为四姑娘上茶点。”
颜舞却制止住芦枝,也不顾回应孔姨娘的提问,而是对旁边的芝悦打了眼色,后者就拉上芦枝离开了。颜舞才轻声对孔姨娘说:“姨娘有所不知,我刚才去向祖母问安时,祖母居然叫我自初五起,就跟姐妹几个一起出门作客。您知道的,祖母很久都不给我好脸色看了,爹爹最近……也没来过,应该不是爹爹说的项,那祖母怎会突然转性了呢?是不是有什么见不得光的诡计?别到时被人卖了还帮忙数钱呢!”
不料孔姨娘却笑颜逐开,说:“这回你是冤枉你祖母了,她没有想过卖你,确切来说,该是鹬蚌之争,渔翁获利。昨夜,你爹……”将昨夜的事简略说了下,临末轻声说:“你祖母有多心疼你爹,你又不是不知道。怎会忍受林氏跟颜芷汐对他打打骂骂呢?内心肯定把她们恨死了,只是明白家丑不可外扬,现在也只有哄颜芷汐卖命,因此才堪堪忍下了这口气,但忍字上面何尝不是一把锋利的刀……”昨夜的事情,虽然颜芷汐及时命令封了口,李嬷嬷和立秋也对下面管得严,可孔姨娘前几日才在颜舞的帮忙下,拿回了银票,手头有了钱,钱可通神,也可收买人心,况且她很可能会再生个儿子了,也会是二房的三少爷。
因此,现在不仅孔姨娘房中伺候的丫鬟粗婆都对她殷切很多,她在正房也有了新的眼线,二房出个什么状况,她都能及时获知。
颜舞涨红了脸,没曾想会有这种事发生,爹真的够……却是明白过来了,“因此老太太是想抬我,来间接打击颜芷汐与林氏了?”
“对。”孔姨娘点点头,“等你有了好亲事,颜芷汐医术再精湛再优秀又能怎样?干得再好也不如嫁得好!反正她的姻亲要比你难得多,高的人家看不上她,低的她又看不上人家,而且人家也不一定能供得起她这佛龛,反正高也不成,低也不就,届时林氏还不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团团转?也就只有对你爹与你祖母服输了。”
颜舞听着,不禁扑哧一声笑出来:“难怪姨娘说是鹬蚌之争渔翁获利,还真是这样!她们就这么跟祖母与爹爹扛下去才好。”内心却更加庆幸,孔姨娘能回来了,否则凭她的本事,即使有钱,也很难做到姨娘这般,很快又有了消息的渠道,看着不显山不露水的,却对正房的情况了如指掌!可见是长年斗争积累的经验,她还差得很远,况且她又没钱,这实在是万幸了!
孔姨娘却笑着摇摇头:“不会这么一直扛下去的,能坚持一两月就算长的了,正巧你借着机会,好好在那些大户夫人面前露露脸,我的舞儿如此貌美,真正的沉鱼落雁,总有人独具慧眼的。”
表面笑着,内心也笑着,却是讥笑林氏那放不下的清高,或是愚钝,不然想哄颜孝文那种男人,还不是轻而易举吗?
但这么久以来,如果林氏真的肯哄着颜孝文,也就没她的事了,既然过去都没哄过,现在更是不会哄了,换成自己是林氏,也会这么想的。
颜舞听了孔姨娘所说的,面上的笑却变淡了,哪个大户夫人会独具慧眼看上她这一介庶女呢?可她偏要知其为可为而为之,她能熬过先前的困境,之后让自身柳暗花明,当然也可以替自己搏得个大好前途,就算付出再多的代价,只要能达成目标,一切就都值得!
林氏发了低烧,主要是因情绪不佳导致的,服了颜芷汐开的方子,躺了一日,到晚上时,就退了烧,只是人还是没什么精神,就没去白鹤居用晚膳。她没去,颜芷汐也就没去,娘儿俩干脆让人煮了黄鱼锅子吃,毕竟是过年下的,一个不想破坏了女儿的情绪,另一个想着自己不开心,娘只会更加不开心,遂你来我往地夹菜添汤,一桌菜却也吃了多半。
一边侍奉的立秋白露几人看入眼中,才暗暗舒了口气,太太跟姑娘肯吃东西便好,肯吃东西就代表太太跟姑娘不会轻易服输,那她们这样的下人,也有希望追随着她们。
白鹤居里,颜孝中左等右等,也没等来林氏跟颜芷汐出席晚膳,看着颜孝文说:“怎的二弟妹跟芷汐还没到呢,派人请了没有?”颜孝文目光闪烁,正想开口,颜老太太却打起哈哈:“早上汐丫头就派人来禀告我了,就二太太身子有恙,需休养两天才行,因此我让她们干脆就别来了,以免病加重了,误了后边出去吃年酒就不好了。”
颜孝中点头道:“原来如此,二弟妹平素身子就不大好,前晚又闹得太晚了,一时没撑住也合情理,就先养着,到时派人送点补品什么的过去。”
最后的话,是对隔壁中的大太太讲的。
大太太正要开口,颜孝中又看着颜孝文说:“咦,你的脸怎么成这样了?昨天不是还好的么?”认真观察片刻,眉间皱得更紧,“好像是让人抓的,过年过节的,你又在闹什么幺蛾子?”
颜孝文见大哥有所怀疑,目光更加游移,终于稳住阵脚,笑言:“看大哥说的,这是昨夜路过花园时,没当心被野猫给挠的,莫非在大哥心中,我这当弟弟的就是如此不成熟,时刻拿粗挟细,揣歪捏怪之人吗?”
颜老太太也帮腔:“是啊,你二弟虽然犯子错,但多数时候还是不错的,你不要太过风声鹤唳了,本来过年就图个喜庆,还被你搞得紧张兮兮的。大太太你也别愣着,快上菜吧。”
颜孝中听了,也不好多问。大太太赶紧安排起丫鬟上菜,心中却冷笑着,老太太就可劲儿惯着溺着自己儿子好了,真是疮好了就忘痛,莫非还没领悟到什么是“一颗老鼠屎坏掉一锅汤”吗?别到时他又闯出什么人神共愤的祸端来,还指望阖府上下再替他擦屁股,回头就跟老爷说……
还是算了吧,都是二房的家事,确切来说,是人家夫妻俩的事,跟老爷说的又有什么用?也是白白惹怒了老爷罢了,过年过节的,又是何必?不提也罢。初三与初四,林氏和颜芷汐还未出门,颜芷汐怕林氏憋坏了,更怕她一闲着就乱想,干脆叫人支起桌子,再喊上立秋与白露,四个人坐一块儿打起娘娘牌来,打到兴起之时,屋子里充满了欢笑声,却也不难消磨光阴。
这样到得初五,颜老太太就带上儿媳孙女等出门赴年酒,也着手准备自己家年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