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打了几圈牌,有管事婆子进来低声请示颜芷汐:“县主,甜点已经都做好了,是现在送上来,还是待会儿再送上来?”
颜芷汐低声问道:“园子里都送去了吗?”
得到肯定答复后,道:“那就现在送上来吧,再过一个时辰,就该用晚膳了。”
待管事婆子应声而去后,颜芷汐方又低声与宣平侯太夫人打了招呼:“太夫人,我先少陪片刻。”
不止这边厅堂摆了牌桌,旁边偏厅里也有几桌,她既受奉恩侯太夫人和夫人之托,当然要有始有终的把所有宾客都照应好才是。
于是一炷香的时间后,所有打牌的宾客都暂时停止了打牌,吃起酒酿小圆子来。
颜芷汐也终于得了空,去旁边的厢房里坐下暂时歇歇,填一填肚子,她午宴时真个称得上是眼观四路耳听八方,何况心里还有事,几乎什么都没吃。只是刚吃了几颗小圆子,鄢昔便进来了,一坐下便喜笑颜开的道:“夷光,没想到方才宣平侯太夫人竟然那样说,可见已经认可你接受你了,如今最大的障碍都不存在了,那宋将军登门提亲的日子还会远吗?我可真是替你高兴,太替你高兴了!”
不待颜芷汐说话,又道:“我就说嘛,你这么好这么优秀,宣平侯太夫人怎么可能不喜欢你,这不她终于发现你的好了,我可得好生想想给你准备什么礼物添妆了……”
话没说完,已让颜芷汐哭笑不得的打断了:“这才哪跟哪儿呢,你就在想添妆的事了,果真是银子太多,惟恐花不出去是不是?”鄢昔道:“你是我最好的姐妹,我当然要尽全力给你最好的才是,这可是你一辈子唯一一次的大事。不过你要是心里实在过意不去,将来加倍给我还礼便是,我可不会与你客气……决定了,为了你双倍的添妆礼,我也一定要在你之后定亲、成亲,我回去就与我娘说。”
颜芷汐见她前面还在笑,说到后面,笑容却一下子淡了,情绪也低落了下来,知道她的心事,因拍了拍她的手,低声问道:“是不是,祖母与大夫人已经为你选定人家了?”
鄢昔见问,沉默了片刻,方低低“嗯”了一声,“选定了,宣府总兵定远侯梁圻的次子,两家已商量好,下个月便让那梁二公子进京来相看了,若是相看的结果彼此都满意,便交换庚帖下小定……”
颜芷汐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才好,那个人根本找不到,总不能连人都找不到,依然傻傻的等下去吧?宁国公老夫人与夫人虽疼鄢昔,在婚姻大事上,却绝不会如林氏那般绝对以她的意愿为要。倒是鄢昔低落了片刻,又笑起来:“好了,我们不说这些扫兴的了,万一那梁二公子就是我找的人,或者比那个人还要阳光还要好看,我一见到他,立时就把那个人给忘到脑后去了呢?没有发生的事,谁说得准,就像你,今儿不也没预料到,宣平侯太夫人会忽然就转变态度,接受你了吗?不过,就算她接受你了,你也千万别掉以轻心啊,她可不是一盏省油的灯,以后你在她手底下讨生活的日子,且还长着呢……”
颜芷汐笑着应了:“你放心,我知道的。”
还是那句话,人心都是肉做的,她先以真心去换取宣平侯太夫人的真心便是,若能换来,当然皆大欢喜,反之,她也不会像娘当初那样,事事都委曲求全,逆来顺受。
晚间用过晚宴,帮着奉恩侯夫人将宾客都送走后,颜芷汐今日的任务方算是彻底完成了。
遂辞了奉恩侯太夫人与夫人,与林氏一道回了家去,奉恩侯太夫人知道她今日累坏了,也不虚留母女两个,只说好过几日单独设了宴款待母女两个后,让周嬷嬷好生送了她们出去。
一上马车,颜芷汐便靠在了立夏身上,有气无力的道:“真是累死我了。”林氏听得大是心疼,忙道:“别说你跟着侯夫人进进出出不知道多少趟,还要帮着各处支应,我一直陪着太夫人坐着,再偶尔说说话儿,尚且觉得累得不轻,脸更是快要笑僵了,何况你。我们这便回家,芷汐你好生洗个澡,睡一觉,明儿也别早起了,好歹等缓过来了再说,你这些日子本就够累了。”
颜芷汐闻言,却坐直了身子,道:“娘,您今儿一直都好吧,有没有人为难你,或是说什么不中听的话儿?”
好几次她都想忙里偷闲去问一问林氏的,到底还是忍住了,有些路,娘终归只能自己走。
林氏笑道:“我如今可是母凭女贵了,何况太夫人一直在,便下午看戏时,侯夫人也给我安排的是一位性子极好的夫人同桌,所以谁能为难我,谁敢为难我?你就放心吧。”顿了顿,继续道:“不过一直都有人找我说话儿,探我的口风想找个什么样的女婿,害我没能好生看戏……别说她们的儿子势必及不上宋将军了,便及得上,她们也根本不是出于真心,不是因为真个看重你这个人,还当我瞧不出来,我也不会同意啊。可惜瞧宣平侯太夫人那个态度,只怕……不过我相信宋将军,就当好事多磨吧,总有一日,我能骄傲的与人说,宋将军是我的女婿,我女儿值得起这世上最好、最真心的男子,那些个动机不纯的人,都给我靠边儿站!”
颜芷汐见林氏的样子,应当是一整日虽不至于都游刃有余,却至少勉强应付得过来。松了一口气,道:“娘,其实下午宣平侯太夫人打牌时,让我坐到了她身边,帮她看牌,还对同桌的宁国公老夫人、奉恩侯太夫人还有中山侯太夫人说,她已有儿媳的人选了,跟我一样漂亮聪明,能干体贴,是宋将军和她的福气……所以,你能骄傲的与人说宋将军是您的女婿那一日,应当已经不远了……”
“真的?”林氏大喜,等不及女儿把话说完,已迫不及待打断她,“宣平侯太夫人真个这样说的?那岂不是意味着,她已认可你,接受你了?芷汐,真是太好了,我就知道,我女儿这么好,谁能不喜欢!”
说到最后,眼睛都红了,都是因为她,芷汐才会被宣平侯太夫人嫌弃的,总算如今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颜芷汐见林氏这般高兴,也禁不住满脸的笑。心里却在犯愁,好容易宣平侯太夫人才认可她接受她了,若是让她知道她现在其实不想定亲,还一心想让林氏与颜二老爷和离,只怕不会高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