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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璟妍姐妹几个回到颜府时,已快交申时了,姐妹几个都是身心俱疲,只想立时各自回房,一睡不起。

可长辈们还等着她们,她们哪儿能直接就回房去?

只得先去了花厅里。

却是还未及站定,屋里众人已七嘴八舌的问起来:“怎么样,妍丫头,你二妹妹答应高抬贵手吗?”、“五丫头,你二姐姐与二婶肯退一步吗?”、“你们都怎么与她们母女说的?她们自来心善,一定心软了吧?”

都是满脸的紧张与期待,还有几分明知不可为,而非要为之的侥幸心理。

颜璟妍将众人的反应一一看在眼底,又知道三个妹妹处境都尴尬,于是抬手止住了众人的问话,自己先开了口:“二妹妹不答应高抬贵手,二婶也不答应。我们姐妹在见过二婶的悲痛与愤怒,想到当年林家出事时,二婶也不过就我们如今的年纪甚至更小,林家的第三代与我们兄弟姐妹过的日子,更是天壤之别,亦觉着前所未有的羞愧难当,所以不但三位妹妹回来了,我也回来了,回来告诉你们,不要再做无谓的挣扎,既然犯了错,就勇敢的承担起应当承受的罪责与处罚来,至少给自己保留最后的良知与体面!”说完不待众人说话,又直直的看向颜孝中,道:“爹,您打小儿就教导我们‘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怎么临到您自己了,却连承担自己曾犯过错误的勇气都没有?您打小儿在我心目中,便是顶天立地的伟丈夫,希望这一次,您仍是一样!”

话音落下的同时,屈膝福了一福,转身便往外走去,她出来这么长的时间了,跟车的又不全是她的心腹,也是时候该回去了,就现在回去,尚且不知道等待她的会是什么。

但那也没什么可怕的不是吗?左不过就是卓家好的话,肯答应与她和离,差的话,也不过是给她一纸休书而已,那她倒是正好可以用家人们福祸同当,共同面对了!

大太太见女儿说完话就走,知道她急着回去,很是担心她回去后,那卓老夫人与卓夫人不知道会怎么为难她。

可她就算再着急,又能怎么样呢,指不定回头自家还得靠着卓家打点帮衬,只能红着眼眶收回了目光,看向了颜孝中,看他如今打算怎么办。颜老夫人却在颜孝中之前,先开了口,声音带着破釜沉舟般的决绝与狠劲:“好,好得很。既然妍丫头姐妹几个求不动她们母女,那我就亲自去,若她们还不肯心软,我就真个一头碰死在她们面前,绝不只是吓唬她们……这些年薄待她们母女的都是我,连老二都是被我挑唆的,孔姨娘更是我给老二纳的,倘若我待汐丫头一直跟妍丫头一样,她如今又怎么会不想着手心是肉,手背也是肉?”

说话间,视线慢慢的看过自己的儿孙们,“我是不好,这两年更是动不动就犯牛心左性,但我出发点都是好的,都是为了这个家,为了你们好,如今就让我为自己曾犯下的错,付出应该付出的代价,也让我为自己的儿孙们,做最后一件事吧。”

就不信她真死在县主府,死在林氏和颜芷汐的面前了,她们还能告得下去颜家,那最后纵她们打赢了官司,也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想来颜芷汐那般聪明的人,不会算不来这笔账!

颜老夫人这一番类似于“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的话,倒是说得大太太与三太太都有些触动起来,总算她不再犯糊涂拖后腿,总算知道为这个家做点事了。

颜孝中更是红了眼眶,叫了一声“娘”,哆嗦着嘴唇说不出话来。

都是他不好,如果他当初不那般懦弱,不那般“讳疾忌医”,只想着逃避,如今会不会多少还有几分余地?

颜成广对颜老夫人这番话却是不以为然,沉声说道:“祖母,您这样算什么,以死相逼吗?明明就是我们家对不起林家在先,如今二婶只是想讨回一个迟来的公道而已,您却还要以死相逼,不让她讨回公道,您这样的行径,请恕孙儿实在不能苟同!”

说完看向颜孝中,又道:“父亲,妹妹方才说的话,我深为赞同,子曰:知错能改善莫大焉,难道我们还要一错再错,一路错到底不成?林家的第三代更是无辜,原本他们应该有比我们兄弟姐妹更好的生活,也有更好的前途才是,是我们家毁了他们家所有人的一辈子,难道我们不该受到惩罚,付出代价吗!”

“可这个代价太大了啊……”颜老夫人再次抢在颜孝中之前,语带哭腔的开了口,“我们这么大一家子人呢,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大祸就要临头了,却真听天由命,什么都不做吧?我是大半截身子都埋进土里的人了,这辈子也算是没有白活,可你们兄弟姐妹,都还小,大好的人生才刚开始,跃哥儿更是才几个月大,叫我怎么忍心……”

颜成广听颜老夫人提到儿子,眼圈也开始泛红了,却仍沉声道:“祖母不忍心,当年林老太太就忍心吗?林尚书就忍心吗?人心都是肉长的,您会痛,他们自然也会,祖父的所谓‘苦衷’,更是借口,所以真的不要再逼二婶和二妹妹了,就等着应天府堂审裁决吧,再坏的结果,难道还能坏过林家当年不成?本来就是我们家欠了他们的!”

颜老夫人哭道:“可你二妹妹到底姓颜呐!身上流着我们颜家的血,没有我们颜家,也没有她的今日啊,没有她的今日,林氏一个人,能翻出什么花儿来?都说‘吃水不忘挖井人’,就凭这一点,她也不能这般绝情啊……”

“母亲别说了!”颜孝中终于开口打断了颜老夫人,“成哥儿说得对,这本来就是我们欠林家的,就等着应天府堂审判决吧,明儿一早我就去衙门告假,家里自此也闭门谢客,不求任何人,总归再坏的结果,也不过就是

与林家当年一样而已,林家的人在漠亭能活,我们家的人自然也能活。”如今回头再看,作为一个臣子,一个一家之主,一个读书人,甚至是作为一个人,他都算是失败了,可不能再连作父亲也失败,让他的儿女都以他为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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