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可夫心里想自己现在算是一个革命者了,自己毕竟都跟柯伦泰那女人在一起解放自己了。奥莉娅对朱可夫有一点小崇拜,便约他一起同去食堂吃饭。朱可夫答应了,他说:“求之不得。”
两位年轻人并肩走着。朱可夫觉得有些话,还是要和奥莉娅说清楚,因为涉及政治的大是大非,他如鲠在喉,犹豫了半响,红着脸对奥莉娅小声说:“奥莉娅,其实,我也不赞成你说的共和。”
奥莉娅原本以为两人志同道合,大吃一惊,问道:“为什么?”
朱可夫说:“从卢梭到罗伯斯庇尔,都要我们相信,共和制就等于自由。人们以为,只要把国家叫做共和国,国家就马上安定富强。根本不是那么回事。我们需要一个人民自己主宰的国家。”
还没有到午饭的时间,朱可夫和奥莉娅坐在校园草地的石凳上,时断时续地交谈着,因为校园里刚下了一场雨,一阵阵的清风吹过,草地间的湿气弥漫。不远处是几棵婆娑的树,随风摇曳,细小的花儿,似一只只瘦弱的黄色蝴蝶,栖息在绿叶之间。
两人不知不觉从政治谈到了文学,奥莉娅问朱可夫:“听你的话,我觉得你应该喜欢陀思妥耶夫斯基,是吗?1812年俄罗斯唯一要做的就是拯救祖国,现在的俄罗斯也是这样。”
朱可夫说:“不,他不是我喜爱的作家。他的许多想法都太疯癫。你以为很多西方人喜欢陀思妥耶夫斯基,是因为他的思想?不是的,吸引他们是陀思妥耶夫斯基对心灵缺陷和癫痫等古怪行为的描写。”
奥莉娅笑了,问朱可夫:“那你喜欢谁?托尔斯泰?”
“不是,说实话,除了普希金和莱蒙托夫,其他人的作品我都不喜欢。他们死后,俄罗斯文学就失去了活力,主人公都是一些窝囊废。我希望我们的民族能出一些英雄人物。”朱可夫认真地说,“马上就会有了,一场风暴就要在莫斯科开始了,革命的风暴,一定会让所有人低头。”
奥莉娅问:“什么风暴?革命的风暴?你在说什么?”
朱可夫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只是轻轻昂起头,看着阴沉的天空,低头哼起柯伦泰用手勾住他的脖子,和他进行暴风骤雨战斗时,在他的耳边哼起的那一首歌:
我像是红色火焰在人们心中燃烧
我像是蓝色火焰在各条街道燃烧
我将让每个人都发出最后的吼声:“自由!”
我将给每个人希望的钥匙,让每个人看到光明
富人——吸血鬼,在允吸着人民的鲜血
官僚——吸血鬼,在允吸着人民的鲜血
沙皇——吸血鬼,在允吸着人民的鲜血
讨伐富人,讨伐官僚,讨伐沙皇
我们要用鲜血和斗争,换取最后的胜利
在学校里,也已经有一些高年级的学生,四处在散发传单,上面写着:“我们的运动,将震撼珍整个俄国社会,不屈不挠的大学生运动,将迫使沙俄政府服从于历史的必然!”
此时,整个莫斯科,都已经在为一场即将到来的大风暴做准备,一些跟朱可夫一样的年轻人,歪戴着帽子,在莫斯科的十字路口拿着木棍准备行动,他们见到每一个路过的工人,就告诉他们“同志们,注意了,我们应该要罢工了!”遇到那些冥顽不灵的工人,朱可夫他们就用棍子敲得这些工人头破血流。
一场巨大的风暴,即将席卷整个俄罗斯,震惊世界!当时的沙俄政府和社会,犹如套在四匹疯狂的马上的马车,这四匹马代表了四股政治社会力量,一股是沙皇尼古拉二世代表的沙俄制政府,一股是代表自由主义的立宪民主党派,一股是中立的地方自治党派,还有一种力量乌里扬诺夫领导的布尔什维克,这四匹脱了缰的野马,各自像疯了似地坚持着自己的方向,一匹马想原地不动,一匹马向右拉,一匹想走中间路线,还有一匹马像左拉,就快要把俄国这辆破旧的马车拉散架。
十九世纪的百年间,沙俄农奴制的崩溃,是俄国一个重大的历史转折点,在发展的道路上也和二十世纪的中国一样,曾有过许多次机会,进行和平宪法和法律改革,但是,崇尚暴力血腥的党派没有等待改革的耐心,冒进和激进分子对亚历山大二世和亚历山大三世的刺杀,以及一些对政府高级官员的刺杀,阻断了改革的进程,最终使得沙俄当局也在血腥镇压中迷失了方向。
最先得到发展壮大的力量是俄罗斯各地地方自治机构,主要得到了商人和开明的贵族的支持,早在亚历山大二世时,就取得了一些特权,比如,各省地方自治局的代表可以在私人住宅里召开会议,还建议召开全俄国民代表会议,要求地方自治、公开审判、强制赎买农民土地、预算公开、出版自由。但是当他们要求进一步扩大自治的权力时,遭到了尼古拉二世的果断拒绝,尼古拉二世在批复地方自治机构代表大会代表要求参与内政事物管理时曾说了一段闻名全国的话:“我将像我已故的父亲那样,坚定不移地维护制制度的原则基础”。
尼古拉二世的内务大臣西皮亚金,按照他对皇帝的忠诚以及对国家利益的理解,大力强化了沙俄的官僚制度。直到1902年4月他被革命分子暗杀身亡。之后,狡猾专断的普列维接了西皮亚金的班,又把这条路线推行了两年,结果他也被暗杀身亡。擅长权术的维特上台后,给尼古拉二世写呈文说:“地方自治的体制和制制度水火不容。”
在沙俄军队被中国打败后,俄国人把丢失远东的责任推到沙皇尼古拉二世身上。圣彼得堡工人起义被沙皇当局血腥镇压后,社会大众对沙俄政府失去了信心,而昏庸的地方当局官员贪污*,管理混乱不堪,肆意妄为。加上经济上的通货膨胀,使得沙俄政府与社会之间的对立更加尖锐。学生也被布尔什维克煽动起来。到广场去游行示威。
在1904年,布尔什维克、立宪民主党派和地方自治的少数派组成了解放同盟,提出“打倒沙皇制制度”的纲领。其中,领导地方自治的是莫斯科省地方自治的主席希波夫,他也是全俄地方自治机构公认的领袖人物。他们认为这个纲领可以团结没有文化、愚昧无知的广大人民群众,觉得他们最渴望的也是政治上的自由。但是这个口号既没有吸引住农民,也没吸引住工人。倒是布尔什维克的阶级斗争和暴力革命理论在莫斯科受到广泛传播。到1905年春。希波夫不得不辞去“解放同盟”的领导职务。
乌里扬诺夫开始领导“解放同盟”,鼓动暴力革命。解放同盟的口号被富有同情心的知识分子所接受。当年2月5日,莫斯科省省长阿列克谢·阿列克山的洛维奇大公被革命者成功暗杀。莫斯科一片混乱,很多大学里面,甚至张贴了武装起义的宣传招贴画。
乌里扬诺夫认为革命的时机已经成熟。于是,布尔什维克号召莫斯科的工人搞总罢工和武装起义。他四处发表演说:“人民的事业必须掌握在人民手中。工人阶级必须手握武器,向沙皇政府低头就是犯罪。俄罗斯全体公民们!要牢牢地捍卫不被蹂躏的权利!在人民统一的不屈不挠的意志面前,任何力量都站不住脚。”
1905年初秋,解放同盟在莫斯科郊外的一家农场里召开了联合会议,讨论如何推翻沙皇政府的问题。在会上,各派政治势力对于革命的手段意见不一,进行激烈的争吵。
乌里扬诺夫说:“新世界的诞生,少不了折磨与鲜血,要压制混乱局面,就需要一个强大而残酷的政权。我们必须立即组织工人罢工,领导暴动,在震惊世界中重塑世界!”
但立宪民主党派的领袖维纳维尔和格列杰斯库尔表示反对布尔什维克,他们希望人民消极抵制,通过和平集会的方式逼迫沙皇让步。他们说:“一个崇尚暴力与恐怖的社会,必然是一个暴虐的社会,必定会是一个蔑视生命的社会,也是一个会无视人类尊严的社会。在这样的社会里,不会有和平,也不会有爱,有的只是仇恨,有的只是暴力。它以暴力取得一切,必定也会死于暴力之中。我们的行动必须不违背宪法和法律。”
对此,布尔什维克的另一位领导人,乌里扬诺夫最亲密的战友托洛茨基讽刺地回应:“那我们就再回到圣彼得堡去,让沙皇的秘密警察和哥萨克骑兵再把我们血腥屠杀一遍。”
而地方自治的领导人穆罗姆采夫则没有表态。最终,布尔什维克的主张占了上风。
1906年,莫斯科的大雪来的特别早,大地封冻,地上变得很脏,从莫斯科河吹来冰冷的风。趁着尼古拉二世还在圣彼得堡的东宫,乌里扬诺夫决定发动莫斯科的武装革命,张作霖代表李经述总统表示支持,暗地里从远东秘密调运了一批军火支援布尔什维克。
布尔什维克鼓动十余万工人和大学生走上街头。工人们排成长队、唱着歌,朝克林姆林宫进发:“地主、资本家像贪婪的强盗,掠夺去你艰辛的劳动果实,你的汗水,喂肥了贪婪的人,他们夺取你最后一块面包……”这样的歌声响彻莫斯科的天空。
游行的队伍,很多人都穿着破烂的衣服,在暗灰色的天空下。放开喉咙,高声唱着,声音一直在寒风中颤抖:我们忍饥挨饿,难道让他们不劳而获。
他们和赶来控制局面的军警们对峙。军警们穿着厚厚的军大衣,带着黑色大盖帽,腰间束着窄皮带,军刀、手枪装备齐全,他们当中肥头大耳的人居多。
布尔什维克在人群中朝着军警们高声喊:“军人们,离开人群,站到一边去,你们的职责是保卫国家!人民养活了你们,你们的枪口,应该对准那些欺压百姓的贪官污吏,而不是在这里出卖你们的良心和对人民的忠诚!”
看着一个个衣衫褴褛的示威者,军人们感到很沮丧,步步后退。人们的胆子也变得越来越大了,布尔什维克的喊话也变得强硬起来:“士兵们,我们最后一次警告你们,你们应该站在我们这一边。否则你们会因叛乱而被捕的!”
军警们退到了栅栏的后面,游行的队伍中又响起了嘹亮的歌声:
“我像是红色火焰在人们心中燃烧
我像是蓝色火焰在各条街道燃烧
我将让每个人都发出最后的吼声:自由!
我将给每个人希望的钥匙,让每个人看到光明
富人——吸血鬼,在允吸着人民的鲜血
官僚——吸血鬼,在允吸着人民的鲜血
沙皇——吸血鬼,在允吸着人民的鲜血
讨伐富人,讨伐官僚,讨伐沙皇
我们要用鲜血和斗争,换取最后的胜利”
游行队伍占领了栅栏,拆除了它们。快要走近克林姆林宫时,军警们终于接到了动手的命令。不过,把枪换成了木棍,朝工人们的头上砸去,很多人被砸的头破血流。
“混蛋!”
“工友们,别投降!”
“沙皇的狗腿子!”
布尔什维克人一边给工人们鼓劲儿,一边捡起地上的圆石,朝军警的脑袋,重重地扔了过去。被砸中的军警,帽子飞了,头破血流,双方厮打起来,互相冲进了对方的阵营,现场一片混乱。由于距离很近,军警们已经无法举枪射击,双方一场混战。
一位现场负责指挥军警的分局长的脑袋,被一块飞来的砖头砸中,倒下来,死了。帽子被打落了,军刀被夺了去,手枪也被夺走了。
瘦高个儿的托洛斯基,站在高处,扯着嗓子对人群喊:
“我们用最后的战争换取和平!
我们用鲜血换取孩子们的幸福!
我们站起来!”
军警的骑兵队后来也乱作一团,迅速溃退。
这一次总罢工,演变成了莫斯科大起义,连奥布霍夫兵工厂的工人们也被发动了,他们把工厂生产的步枪和堑壕炮都拉了出来。其中有三英寸口径的野战炮,这种火炮平射能力强、命中率非常高,炮架是单独的,两个人就可以抬起来,一分钟可以发八发炮弹,射程可以达到三俄里,革命者开始围攻克林姆林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