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光正好，在这个皇城的城门外有一处皇家开辟的马场，萧婉知道那里，是萧桓曾经为了讨好一个嫔妃而建造的，只不过留给那个嫔妃的恩宠时间实在不长，后来她怎么样了也无人关心自然也无人知晓，皇帝的后宫从来都不缺少年轻漂亮的女子。
“你看这匹好不好？”萧婉在一个马奴的引路下在一匹枣红马前停下了脚步。
那匹马似乎知道萧婉在说它，于是偏了偏头打了个响鼻。
墨瞳抬眼去看，一下子就怔住了，那匹马额间有一小撮的白毛，四肢健壮有力，是一匹难得一见的良驹，更何况他们还是旧相识，他曾经看着自己的父亲跨坐着这匹马纵横边境未尝败绩，他认得它。
“公主好眼力，这可是上好的汗血宝马，只不过它现在脾气可大得很，一般人都近不得身。”马奴说着往边上挪了一小步，像是生怕会被这匹马伤到。
“哦？”萧婉产生了一些好奇心，她绕着这匹马前前后后转了一圈，马奴看得心惊胆战，这要是出点什么岔子，他的小命可就保不住了。
幸好这匹马今日还算乖顺，被拴在柱子上也没有用力想要挣脱，马奴抹了一把额头上冒出的汗长长地吁了一口气。
“看不出还是匹烈马，这匹马可有什么来头？”
马奴不敢有怠慢，立刻答道：“回禀公主殿下，这匹马名唤追风，是三年前大宛进献给皇上的贺礼。”
原来是父皇的马，不过这么威风的马她怎么从来也没见父皇骑过？
“性子这样烈的马，也难怪父皇不骑，将它单独一个拴在这里。”
马奴看了看追风，目光变得悠远，感慨道：“公主殿下有所不知，这匹马原本是赏赐给了定国将军，只不过后来……”
霍氏一门的事，在南陵应该算得上是禁忌，自霍长风被处斩之后所有人都在有意无意地回避着，萧婉下意识地认为这个定国将军指的是赵明远，于是她嗤笑一声道：“有气性的马，那个姓赵的何德何能，怎么配拥有这样一匹良驹。”
马奴知道她是误会了，于是摇头道：“公主说错了，追风的主人是曾经的那位定国将军。”
他说得极是隐晦，说到后来连声音都放轻了许多。
原来是霍长风，萧婉回头去看追风，那样桀骜不驯的样子也真的只有那样的英雄人物才足够匹配，跟过英勇一世的霍长风，难怪现在都看不上其他人做自己的主人了。
既然是霍家的东西，大约是抄家时又重新带回这里的，萧婉感慨，就连马尚且都这样有灵性，自霍老将军死后就在不愿任何人靠近，那么人呢？有时却还不如一头畜生。
“前面的，快让开！快让开！”
突然身后有人大声叫喊着，伴随着木车轮滚动在地面敲击石块的声响，萧婉回头就见一辆装满了喂马草料的手扶车朝着自己的方向飞速过来。
这里地势较低，草料车的速度很快，眼看着就要到跟前，萧婉震惊之余感觉到自己的腰上一紧，随后腾空而起落入一个干净而温暖的怀抱里。
草料车跌跌撞撞一路往下，终于在撞到一根柱子之后停了下来，撞击的巨大声响惊了拴在木桩上的追风，它仰头嘶鸣着，前蹄腾空踏起。
墨瞳紧抱着萧婉，刚才躲闪得太急，现在距离追风也不过半尺的距离，要想再躲开已经来不及了，马奴惊呼一声两眼一翻就要昏过去。
萧婉耳边是一声高过一声的呼喊，这一刻她脑海中却没有多少惧怕，反而想着幸好没有把紫娟带来。依靠的怀抱太温暖，她甚至有点想要闭上眼睛休息一会儿。
“殿下别怕。”风声夹杂着墨瞳低沉的嗓音传入她的耳中，她抬头去看，只看到他线条紧绷的下颚，还有紧紧抿着的薄唇。
她知道他此刻没有在看她，不过还是径自点了点头，其实她很想说，只要有他在她便真的什么都不害怕。
腰间的力道一松，萧婉被平稳地放在地上，墨瞳足见发力，非但没有躲开追风扬起的前蹄，反而一个起跳翻身跨上了马背。
马的嘶鸣声响彻了整个马场，萧婉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墨瞳，神情专注中更带着一丝无所畏惧的大将之风。
“吁——”
拼命勒紧的缰绳让他的骨节泛白，墨瞳一刻不敢松懈，单手发力用力地将追风的头往另一边牵引，马儿吃痛之下身体的重心开始偏离，前蹄落下刚好就在离萧婉不过一指的距离。
所有人都捏了一把冷汗。
“公主殿下！公主殿下恕罪！奴才该死！奴才该死！”一个模样稚嫩的马奴从上面连滚带爬地下来，“扑通”一下在萧婉面前跪下了。
马场的管事见状也没等萧婉说什么立刻反应过来跑上前一脚踹进了小马奴的心窝里。
“狗东西！连拉个草料你都给我捅这样的篓子！冲撞了公主殿下你就是有百八十个脑袋也不够砍的！来人呐！快点把这个狗东西拖下去打死了喂狗！”
小马奴一听性命难保，脸一下子就变得煞白，从上面滚下来时粘在身上的黄泥和着分不清是汗水还是泪水的流淌了满脸，但他顾不得拿手去擦，拼了命地磕头求饶。
“公主饶命！大人饶命啊！小的知错，下次再也不敢在干活时打盹了！”
马场管事的冯大人观察着萧婉的脸色，一边命人把人带下去，一边又是点头哈腰又是下跪的，今日真的是到了血霉了，原本弄了这么个肥差心里还美得很，哪知道才刚上任没几天就得罪了四公主殿下，这下他的日子也不好过了。
小马奴还在磕头求饶，后面来的两个侍卫一左一右就要将他架走。
墨瞳翻身下马，走到萧婉身边时就听她开口道：“慢着！”
两个侍卫愣了愣，停住脚步之后把人在原地重新放下了。
“公主殿下……这……”冯大人不解地看了看萧婉，结结巴巴地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