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他放了吧，反正我也没有出什么事。”
墨瞳在身后笑了笑，回身把缰绳重新绑回木桩子上。曾经他初见的萧婉浑身的戾气，但是他总能从她的眼神里看出一丝被专横跋扈掩盖的脆弱来，她很擅长伪装自己，但内心还是柔软善良的，就像现在，褪去了暴戾，整个人都变得柔和起来。
冯大人呆愣了片刻，慌忙让小马奴跪下连连谢恩。
“本公主这儿没什么事了，你们都先下去吧。”萧婉摆摆手示意众人可以退下了，在冯大人走之前她想了想还是叫住了他。
“看这个小兄弟的样子也大不了本公主几岁，这样小就进了马房做工，想着也该是家里遇到了什么困难，冯大人好生照看着些，平日里也让这些下人多休息片刻。”
冯大人喜笑颜开，倒不是因为萧婉赦免了小马奴的罪，而是这样一来他也不用一同被怪罪。
“公主殿下宅心仁厚，是咱们南陵之福，臣下代替这些个下人多些公主殿下体恤。”
萧婉笑了笑没有再说话。
冯大人行礼后正要退下，他抬眼看到了刚才那位在紧要关头利落上马力挽狂澜的男人，只见他一身黑衣，眉目俊朗，一双眼睛瞳仁漆黑如墨，眼尾狭长上挑却不带一丝妖冶的女气，反而透出刚硬的男儿气概来，如此出色之人，卓尔不凡的气度倒像极了他记忆里曾经见过的一个人，每每他得胜回朝骑着骏马踏进皇城之时，他就能在城门口看见他。
记忆之门被打开，他想起他曾经还只是个城门守卫的日子，霍家军是多么风光显赫，包括现在只能被拴在木桩子上的追风也曾经那么威风凌凌。
而刚才这个男人在马上时的神态真真像极了已故的霍老将军。
冯大人想到这里甩了甩头，在墨瞳察觉他视线转过头之前匆忙转身离去了。
萧婉的马术并不算好，虽然而是曾经跟随萧湛的骑射师傅学过一阵子，但她之后一直幽居深宫之中鲜少有机会练习，所以难免也会有些生疏。
即便是再喜欢欣赏追风，萧婉还是选了一匹温驯的马。墨瞳扶着她上了马背，因为不放心她一个人骑马，所以让她牵着缰绳的上端，而他自己则拉着下端，慢慢地在前面牵着马走着。
萧婉好几年没有骑过马了，一上来还觉得有些害怕和新奇，她回想着以前师傅教过的要领，勉强直起身子，双腿夹紧马腹端坐着。
“哎，刚才你骑到追风的背上是什么感觉啊？”
“并没有什么感觉。”墨瞳头也不回，马场后是一片树林，这个季节草木长得正茂盛，他一脚一脚踩在草地上，草叶刮蹭着他的衣服下摆发出“沙沙”的声音，整个林子里显得安静极了。
怎么会没什么感觉？萧婉在心里嘟囔，不死心地继续追问，“那些奴才们都告诉我，追风性子烈一般人都接近不得，怎么你上去它就没把你从马背上摔下来？我瞧着追风像是挺喜欢你。”
墨瞳拉着缰绳的手紧了紧，他停下脚步转头，不答反问：“殿下这话听上去如此失望，难道是希望我被它从马背上摔下来？”
难得听见墨瞳会说出这样调侃的话来，虽然表情仍旧是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但萧婉仍旧是欣喜地笑开了，她拿起刚才在地上随手捡的一根狗尾巴草，用毛茸茸的前端轻轻抽打了一下他抬起的额头。
“怎么会这么想？本公主看起来像是这样有坏心眼的人吗？你少以你那小人之心度本公主这君子之腹！”
墨瞳看着她半眯起的眼眸，像狐狸一样狡黠的笑，忽然觉得落在自己额头并且轻扫过自己鼻尖的狗尾巴草像是触在了他的心间，有些微痒。他痴痴地盯着萧婉的笑容，许久都没有动作，直到看得萧婉都有些不好意思地收敛了笑，他才不自然地轻咳一声微红了脸转过了头。
心口处在疯狂地跳动着，几乎要蹦出自己的嗓子眼，墨瞳觉得自己的咽喉一下子变得灼热干涩起来，他吞咽了一下，脖颈处喉结上下滑动，几乎是不可遏制地想起了那一日醉酒后的一个浅尝辄止的轻吻。
“喂，干什么不走了？咱们总不能杵在这儿变石像吧？”萧婉并不知道墨瞳内心这些花花肠子，但气氛有些微妙，她羞涩地红着脸为了掩饰自己的不自在就开口催促起来。
墨瞳没有回头，漆黑的发丝随着风微动着，萧婉以前从不知道一个大男人的头发竟然也能这样好看。他迈开腿重新向前慢慢走去，细碎的阳光透过林间的树影空隙洒在他的后背上，发丝上流淌着微光，萧婉抬起手倾身向前用狗尾巴草一根一根挑起来数着玩。
走在前面的墨瞳觉察到萧婉的动作，无奈地轻笑了一声，大概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此刻的笑容里溢满了宠溺和疼惜。
如果时间能就此停驻，亦或者能过得更慢些，再慢些，她坐在马背上嬉笑玩闹着无忧无虑，他只要一回头就能看到她或抬手从指缝间看着流淌出的光线，或是冲着他低眉浅笑，而他所希望的就是这条路他能够无止尽地带着她一直走下去。
如果他们俩都只是个平凡普通的人，那该有多好。
在马场待到太阳快要落山，萧婉和墨瞳才从里面出来，入夜了林中必定不怎么安全，再加之最近城中戒严，一般过了酉时城门就要关闭，所以他们必须要在城门关闭之前回去。
好在出来得还算早，进了城门之后，萧婉并不想那么快回府，于是缠着墨瞳想要去前几日去过的那家铺子买梅子干吃。
“殿下，多吃伤身体。“墨瞳很无奈，这次是真的很无奈。萧婉嗜甜，尤其喜欢蜜饯果脯一类的东西，上一回一斤的梅子干不过一日便被消耗殆尽，可这些东西做做零嘴还行，吃太多对身体实在是不好。
萧婉见墨瞳皱着眉犹豫的样子，赌气撇了撇嘴晃着他的袖子耍起无赖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