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就不怕她把这些事情直接告诉了霍家那小子吗？”
颜妙彤离开后，公孙茹被问了这样一个问题，但她似乎觉得这个问题并没有什么意义，于是只是淡笑道：“你小瞧了女人的嫉妒心和她们天生所具有的危机感，魅影，你不过只是一个冷血杀手，所以没感情的人才是最可怕的。”
魅影垂眸，苍白的脸上勾出一个不屑的笑来，“情能乱人心智，在属下眼中这种东西既无聊又可笑。”
公孙茹闭目养起神来，马车重新往前动了起来。
情既无聊又可笑吗？可这人世间却从来不缺少为了这种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而若痴若狂的人。
北街街口，萧婉的马车在稍不起眼的地方停靠着，但饶是这地方极偏僻但马车周围零散站着的几个衣着齐整统一的人还是十分惹人注目。
他们是训练有素的皇城禁卫军的一员，虽然没有穿着平日里的铠甲军装，但各个面露精光，眼神锐利让人无法忽视。
马车里，萧婉和对面这个男人相对而坐已经将近半盏茶的工夫了。
桌上的熏香炉子袅袅往外冒着白气，终于萧婉打破了这种沉寂。
“统领大人不好好待在府上庆贺你嫂嫂大喜青天白日跑到我这处来做什么？”
赵明川眼神闪烁了一下，他抬头对上萧婉的眼睛，这双灵动明亮的双眼此刻正探究地看着他，带着疑惑和不解。
“你问过我，想要知道茹昭仪与我赵家究竟有何关系。”
萧婉的眼神一下子从探究转为了肃然，“你打算告诉我吗？”
赵明川苦笑了一声点头，他深深地呵出了一口气，这几日里都在和酒打交道，若不是顾及着自己的身份以及现在皇城之中复杂的形势他真的就只想要喝得酩酊大醉，什么都忘了什么都不记得才好。
空气中夹杂着淡淡的酒香味，是上好的女儿红。这种酒虽然不算顶名贵但却是他最爱的，因为它是女子出嫁时必须要喝上的酒。他曾经幻想过等萧婉嫁给他的那天他就会买上几十坛甚至是上百坛，宴请整条街他都会嫌不够。
可是现在，他觉得自己真的没资格。
“茹昭仪……她的确如你们所想并不是陈州公孙仪的女儿，当日父亲为了巩固兰贵妃在后宫中的地位偶然一次在花街里遇上了她于是就为她改换了身份引荐给了皇上。”
“呵，荒谬！送个别的女人给父皇，怕不是嫌弃自己女儿所分得的恩宠太多了。”萧婉嗤之以鼻，对赵宏博的做法觉得可笑至极。
赵明川目光颓然地看了她一眼继续道：“公主和兰贵妃以及曾经的赵皇贵妃都打过交道，公主觉得两人之间可有什么差异？”
萧婉思索了一番说道：“赵芯兰比之赵芯玥在做表面功夫上可真是差远了。”
“所以，我们也明白这一点，当初皇贵妃死了之后送了她进宫父亲就在做一些考量，毕竟容颜的艳丽长久之后总是会让人腻烦，而一颗善解人意的心，一张能说会道的嘴却更能够长期地拴住人的心。”
“所以，你们就把公孙茹送进宫去了？”
“是的。”
“那你们就不怕她不听你们的，或者对你们赵家不利吗？”萧婉嗤笑。
“算是互相牵制吧。”
“互相牵制？你们不是都已经帮着她永绝后患了吗？陈州公孙家早就被你们夷为平地，还凭什么牵制她？”
赵明川沉默了一会儿，却突然没有继续往下说而是开口问道：“公主上次同我暗示的，我想知道公孙茹究竟是不是如公主所说的北祁细作？”
萧婉冷笑，“到如今还不肯相信我？你想想为什么我大皇兄会无故死于前往边境流放的途中，在想想你父亲为何受了大皇兄拉拢之后却义正严辞地去父皇面前告发，这都是谁在背后指使，又是谁在背后挑唆生事。赵明川，这一些你可曾想过？”
赵明川承认自己是想过的，但是也并没有深入地去想，毕竟他只是整个赵府中最不受宠的儿子，和自己的父亲以及二哥也根本算不上一路人，所以他们在商议着什么事他也并不关心。
一直到最近，有些事的发生太突然又太诡异，他便不得不去想不去猜测。可这件事关乎到家族的兴衰，所以就连三皇子他也没有提起哪怕半句。
“我明白了，请公主殿下放宽心吧，其他的事交给我来处理就好。”
萧婉没想到说了一半的话赵明川却不打算继续再说下去，她开口拦住了想要起身钻出马车的赵明川。
“你这话什么意思？”
赵明川已经掀开了帘子的一角，他回头冲萧婉笑了笑说道：“没什么意思，只是如果是你想要的我便会尽了全力不惜一切来完成它。”
他说着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跳下了马车。
萧婉急忙也站起身，她刚想掀开帘子出去却被赵明川抬手制止住了。
“公主只要信我就好。”
几天几夜没有好好合过眼，赵明川的眼眶不满了殷红的血丝，下巴处的青色胡渣显得他憔悴了许多，原本那个意气风发的禁卫军统领大人似乎已经不见了，现在他的眼中是浓到化不开的忧愁。
他紧紧握着萧婉抓着帘子的手，滚烫的掌心熨贴着萧婉的手背。萧婉凝视着他发愣，一时间也忘记了抽回自己的手。
“记住只要信我就好，公主殿下。”
又重复了一遍近乎相同的话，手上的桎梏一松，萧婉的手颓然落了下来，车帘慢慢重新掩盖住了马车的车门。
车外的景象被尽数盖住之前，萧婉终于又听到了赵明川略带沙哑的声音。
“这几日里多注意着些宫里头的惠良人。”
萧婉慌忙重新掀开了帘子，可等她探出头去却哪还看得到赵明川的身影，面前空荡荡的，就连几个原本守在马车四周的禁卫军侍卫也一并消失不见了。
“公主，赵统领大人为什么说要您近日多关心惠良人？”
紫娟自始至终就站在马车边，见萧婉探出头来不由地问。
萧婉摇了摇头，一言不发地重新坐回了马车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