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信使被两个护卫架了进来,屋里的几个人都不由的抽了抽嘴角。
惨,太惨了!
这人右耳朵缺了半只,脸上还横着一道深深箭痕,血乎溜啦的,让人不忍目视。
他的左臂齐肘而断,插在背上的两支箭还在颤颤巍巍的摆动。
得,就别给那些二把刀的医官找难题了,他们救不了这信使。
让护卫给信使喂了口热水,信使有了一些精神。
信使在护卫的扶持下,勉强坐在了地上。
他哆哆嗦嗦的从怀里掏出了一封信,额亦都连忙接过来递给了努尔哈赤。
“大大大大汗,祖陵被毁,老寨被破,四阿哥战死……”
信使勉强的吐出了几个字,就昏迷了过去。
信使断断续续,宛如蚊蝇哼哼般的几个字,却像炸雷一般惊呆了帐里的所有人。
对于老寨的丢失, 虽然先前他们不愿向着那方面去想,但也多少有了一些心理准备。
可对于祖坟被毁,他们可是想都没有想过的。
两个护卫也忘记了还在扶着伤员呢。
他们惊呆后双手一松,那信使就向后倒了下去。
“噗噗”两声轻响,箭尖儿透体而出。
那信使两腿一蹬咽了气,彻底完成了使命。
这点动静,惊醒了努尔哈赤等人。
老奴看了一眼额亦都,指了指还在呆傻中的护卫,叹了一口气,转过了身子。
这两人跟了自己多年,鞍前马后的甚是忠心。
可是老寨和萨尔浒不一样,一旦老寨失陷的消息透露了出去,八旗军就完了。
额亦都摇了摇头,对着安费扬古抬了抬下巴。
而后各自掏出靴刀,一人一个抹了两个护卫的脖子。
等安费扬古喊人进来清理了尸体血迹后,努尔哈赤也看完了书信。
而后不喜不怒,面无表情的开口问道:
“信上所说,和信使所讲一样。
你们四人,现在是什么打算?”
额亦都无奈的开口说道:“即便我们现在回军,也已于事无补了。
不该丢的也丢了,不该死的也死了。
那些可恶的泥堪军队也不会等着让我们去打。”
老寨里各府的家底儿也不要再想了,泥堪是不会给我们留下一粒米的。
没有食物,大军回去就是死路一条。
打吧,只有拿下辽阳,我们才能有活路。”
其他几人听了额亦都的话都点了点头。
额亦都说的没那么丧气,但在座的都清楚,
回去?再有三天大军就要断顿了。
带着那么多伤员,十天也回不到赫图阿拉。
在路上吃啥?杀马炖树皮草根嘛?
至于放弃伤员,想都别想。
他们能病死饿死,但是不能被抛弃。
八旗里面的人都是沾亲带故的。
都有爷老子,哥哥兄弟受了伤,谁愿意抛弃自己的家人?
“额亦都,还是按计划,你下午就带着伤兵移驻到逢集堡。
虽然逢集堡里的房屋都被烧没了。
但毕竟四周的城墙还是完好无缺的。
你们驻扎在逢集堡,会比在这野地宿营里暖和一些。
即便是明军来攻打你们,有城墙护卫,也安全多了。
我把喝竿的正白旗给你留下,守住逢集堡应该没问题吧?”
额亦都闻言点了点头,答应了下来。
“今晚大军亥时造饭,子时出发,寅时初赶到辽阳西门。
要是没别的事情,你们就都下去准备吧。”
努尔哈赤说完黯然的挥了挥手。
“大汗,保重身体,八旗的将士,还需要您率领呢。”
“唉,你们放心吧,我知道。
你们去吧,让我静一静。”
额亦都四人无奈的相互看了看,只好躬身退出了打仗。
随后,就从大帐里传出了噼里啪啦的打砸声。
以及努尔哈赤的咆哮:熊廷弼你个蛮子,刘镇你个阉货,我艹你们八辈子祖宗!
额亦都四人摇了摇头,相继离去。
他们心里也不好受啊,自己的家人府邸也没了,谁不窝心?
正在虎皮驿和冉跃龙谈话的刘镇连打了三个喷嚏。
“娘的,这是哪个缺德带冒烟的东西在背后骂爷?
冉老将军,咱们就说好了,早吃晚饭后就拔营起寨,趁黑赶往辽阳。”
“既然公公你已经做了决定,末将尊令行事就是了。
可惜,自我们酉阳军来到辽东,还寸功未立,一个建奴都没宰,愧对陛下的厚爱啊!”
“老爷子,你是眼馋那些头功银子吧?
您就省省吧!
您那小儿子一把火就给你老攒了几十万两的银子。
你们冉家,还是给别人留些挣点油盐钱儿的机会吧。”
“启禀刘公公,父亲,有一支鞑子的部队在逢集堡周围游荡。
他们看样子是想在周围打谷草。”
刘镇正要告辞的时候,冉天胤进来禀报道。
“打谷草?他们想的倒是美。
辽河东已经坚壁清野,所有民众都迁往了辽右平原。
他们除了老鼠、兔子、黄皮仙,屁也打不到。
只要不来攻打咱们虎皮驿,就用不着搭理他们。”
刘镇听了报告后无所谓的说道。
但冉天胤却没有起身,一直弯腰拱手看着自己老爹,还不住的瞟着刘镇。
“怎么,你想出城去揍他们?
这事你求为父没用,你只能求刘公公发话。
熊帅不可浪战的将令还在,除了刘公公,没人敢违抗啊!
您说是不是刘公公?
这眼看着就要到嘴里的肉,却不能吃,真是急人啊。
俺们酉阳穷啊,算是重庆周围最穷的地方了吧。
平常是没有挣钱的门路,如今有了机会,却只能看着。
唉我们酉阳兵真是……”
“停停停,老爷子,你们爷俩就不要给咱家唱双簧了。
冉大哥,你确定敌军的数量了没有?
是否查看过周围有没有敌军的伏兵?”
“回刘公公,末将都已经探看清楚了。
周围三十里就这一支鞑子的人马,他们只有七千多人。
末将敢保证,只要我们五千酉阳军就能灭了他们。”
冉天胤说完双眼圆睁,希翼的看着刘镇。
刘镇拍了拍脑门,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这爷俩,和那冉文光还真是一个性格。
“行行行,挡人财路如杀人父母,杂家不落这个埋怨。
你们想打就打吧,咱家给你们背书。
不过,咱家得让左卫人马和你们一同作战,尽量全灭了这几千鞑子。”
“好,就请刘公公看好吧,俺一定不负了刘公公的信任!”
冉天胤见刘镇应允出战,立刻兴奋的说道。
“父亲,孩儿请求出任第一旗。”
冉跃龙闻言犹豫道:“大郎,你可知道,我酉阳二十四旗战阵,
临战之时,这头旗之人十有八死两残,全身而退者近乎没有。
你,还要做吗?”
“父亲,孩儿我已经决定了。
其他人,也是父母的孩子。
他们能做的,孩儿我也能做的。
而且,四弟已经立下了无数战功。
俺这做大哥的,也不能落下四弟太多。
孩儿已经拿定了主意,还请父亲应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