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兆尹沈大人一脸冷意的看着方无果,沉道:“方无果,你若再不老实交代,就休怪本官只好把你交由刑部,大刑伺候了。”
谁都知道刑部有一套专门对付犯人的行刑工具,手段极狠辣。
方无果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秀才,当然他也只考到了秀才这一步,再往后便再无出头,所以才会在街上摆摊卖字画,偶尔替人写写家书,补贴一下家计,后来才在机缘巧合之下,所绘的画大受嘉奖,慢慢的成了一名炙手可热的画师。
元宝一旁搭话,“这么多人看着,被人拆穿还不如自己说出来,至少还能给自己留点面子不是?”
方无果战战兢兢的跪了下来,说道:“我所有的画都珊娘所作。”
在场的人无不震惊,并不是因为那些画作的作者是人女人,而是因为方无果居然能利用别人的画作,瞒天过海的瞒了这么久,而且死者还心甘情愿的为他当替手。
方无果一脸惊惶之色,战战兢兢的开口:“珊娘是我夫人的庶妹,那年她被夫家休弃无家可归,便到找到我的夫人,当时我夫人是不愿意收留她的,觉得她被休晦气,后来我摆摊,她便跟着我,我发现她画画的天赋,回家之后便与夫人商量,将她留下,让她画一些画作,我再拿去摆摊,可没想到她所画的画作得到了孔俊大师的赞赏,于是便风声鹊起了,我夫人便与她说,让她接着画,对外说是由我画的。当时珊娘为了报答我们收留她,便也同意了,之后的那几年都是由她代笔来作画的,求画的人越来越多,我们的日子也过得越来越好起来,夫人因流产重病在床的时候,她希望珊娘嫁我为妾,等她死后再提为当续弦,为的就是希望她能继续在幕后当我的替手,那时珊娘也同意的,我知道珊娘对我有情,但又碍于我夫人的关系,一直对我有着距离,夫人的病好了之后,便不再需要珊娘为续弦了,珊娘自己不愿意为妾,她说若是要娶她,必须为平妻,但我知道那是不行的,那样的话被人知道,会不被说我就对不起我的夫人了,夫人知道我所有的事情,若是她恼羞成怒一切都公布出去的话,那我便身败名裂,我那时已经小有名气了,一旦做了休弃糟糠之妻另娶她人的话,势必会对我的名声有所影响。”
乐采薇皱眉,眼底是一片冷意,冷冷而道:“我检验过死者的身体,她一年前曾经生产过,孩子现在何处呢?那孩子又是谁的?”
方无果一愣,一脸吃惊的看着乐采薇。
乐采薇冷冷而道:“方先生,不如说点实际点的,卑鄙无耻归卑鄙无耻,何必要把要说话修饰一下,再说出来?人与人真诚实在一点不好吗?”
方无果皱眉,眼底有惊寒意,咬牙道:“珊娘怀的是我的孩子,孩子现下由府中的老嬷嬷照看着,我与我夫人那时发现珊娘画画的天赋,夫人便让我多多与珊娘走动,多关心关心珊娘,果然让珊娘爱上了我,愿意替我做一切,后来我的名声越来越大,在人前我是一个模范的丈夫,我与夫人恩爱有加,府里没有小妾,也没外室,所以我要维持这样的专情的形象,本来夫人病重那一回,她留下遗言,外面所传的是我夫人怕死后我不会照顾她的妹妹,便让我在她死后娶珊娘为妻,人前,人人都称颂我夫人是个爱护妹妹的好姐姐,我本来是要娶了珊娘的,我看珊娘那时也很乐意成为我夫人的替补,只是没料到夫人的病渐渐好转,好了之后,便不能再娶珊娘了,珊娘那个时候不愿意为妾,可是夫人说,人前我是一个只爱妻子一人的好男人,不能毁了形象,所以便没有将珊娘纳入房中,珊娘依旧只是借住在姐姐家里的族妹而已,我那时发现了珊娘心中的不甘心,夫人便让我每日都呆在珊娘的院中,陪伴着珊娘,免得珊娘有什么动作,后来珊娘怀了孩子,这个傻女人为了孩子,宁愿为妾,但我却不能娶她,孩子出生之后,便放在夫人的膝下养着,夫人因病不适合再生育,收下珊娘的孩子在身边,告诉珊娘孩子只是有在她的身边养着,才能给孩子一个好的环境,对于孩子以后的生活各方面才会好。珊娘知道不能破坏我在人前的形象,忍痛将孩子送到了夫人的手里,她颓废了一阵子过后,好不容易才将精神状态调整过来,由于孩子在我夫人的身边养着,珊娘更是不敢轻举弃动,她一心为我作画,为了孩子的前途,明明已经认命了。”
“那你们昨晚吵架是因为什么原因?难道是因为孩子?还是说死者打算把你的事情说出来?”乐采薇问道。
方无果低着头,说道:“昨日她说想让孩子每年都陪她一个月,她便不在人前拆穿我,可是我夫人是不愿意的,她本应不希望孩子与珊娘有任何的纠葛,后来我们的意见发生了偏差,她不想再替我做画,而且当着我的面毁了之前所绘的画,我阻止她,她却说自己的画,她有权处理,她能给我当画手,也能给别人当画手,到时候只要她再培养一个出来,名声便能超过我,而我再也画不出什么画,人生的辉煌也就如此了,我不甘心就这样,她又不停的在刺激我,逼休妻娶她,说就算她不替他画,又找不到合适的人,那便自己出马将所有的事情全部都说出来。我一时情急之下,拿了一旁的东西打了她,可我真没想到,她一下就死了。”
过了一会儿,方无果又喃喃自语,“珊娘她怎么能这样呢,我们对她多好,在她走投无路的时候收留了她,给她好的生活,自从我们生活越来越好之后,给她所有的一切都是最好的,只要她替我好好的当画手,我一直都没有亏待过她,夫人还让她的孩子成了嫡子,可她呢,一点儿也没知足,非要这么作死,简直是白眼狼。”
乐采薇皱眉,倒是没想到还有如此无耻狭隘的人,“你们能有现在这么好的生活条件,不正是因为死者吗?若是没有她,你们的日子还是如从前一样,穷困潦倒。你们不仅不知道感恩,还骗了死者,利用她对你的感情,一次又一次的伤害她,最后甚至杀了她!”
这样的人,真想把他狠狠的揍一顿。
方无果一脸痛苦的跪坐在那里,脸上除了痛苦以外,并没有任何的悔恨之意,或许他就是觉得他们收留了死者,给死者一条生路,死者就应该为她做牛做吗?
事情很快就水落石出,方无果彻底成丧家之犬,不过他从前让珊娘所做的画却成了绝本,大受收藏者的欢迎。
乐采薇这日一直坐在云纾安的身边看他处理公文,自从处理了方无果的事情之后,她便一直呆在房里,不想出门了。
云纾安见她趴在桌上把玩着茶杯,眼底露出温柔宠溺的光芒来,“采薇?”
乐采薇猛然抬头看他,明丽的脸,让人心弦一动,云纾安心下一颤,感觉自己又要走火入魔了。
“明日去京城寺有庙会,去看看。”这些天她陪着他,哪儿也没去,怕也是无聊至极了,她那么活泼的一个人。
乐采薇站了起来,脸上荡漾着明媚动人的光芒,“那我先回去准备一下。”
“准备什么?”云纾安微愣,明日再准备都来得及啊。
“安安。”乐采薇那声音软软的,拖得老长,“我先回去了,晚上让人给你送我配的药膳。”
云纾安见她微撅着小嘴,那模样很是机灵可人,嘴角不由自主的蔓延起一丝孤度,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好吧。”
乐采薇欣喜的跑了门,走到门口看到了一眼归元,“元宝呢?”
归元从前敢直呼采薇,现下人家都成主子,只好称呼为姑娘,或许以后要称呼为夫人了,都是在同一个休系干活的,怎么主子对人的态度就是这么不一样呢,可恶的潜规则啊,他闷闷的说道:“与应江出去了,今日丁大公子过来找他。”
乐采薇皱眉,“丁大公子每日都过来找元宝干嘛?把我家元宝带坏了怎么办?”
归元心想,元宝那小子已经够坏的了,怕是丁大公子是远远不及的,每次丁大公子都被坑得挺惨,还有一次直接被丁太师给家法伺候了,若不是元宝那嘴啊,跟抹了蜜似的,几句甜言蜜语就把丁大公子给哄骗过去,只怕丁大公子也不能原谅他。
“等会把熬好的药膳端给安安啊。”乐采薇摆了摆手,转身回了屋。
其实吧,也没什么要准备的,不过是磨些药粉炼成药丸子到时候好拿去卖啊,庙会的人多,又加上在京城最大的寺那里,到时候肯定能大赚一笔。
丁怀玉见元宝每次出门身边连个下人的没有,送他几个,他还不愿意要,打算带着他去买几个小厮,作为元宝的老大,丁怀玉对元宝的事那可真是操碎了心。
却在古玩市场碰到了柳玉盏,柳玉盏一脸阴沉的走到丁怀玉的面前,伸手就朝丁怀玉的脸上呼出一个巴掌,若不是元宝眼疾手快,一把将丁怀玉给拉开了,只怕丁怀玉就直接给挨上了。
柳玉盏气极,手掌又朝元宝给招呼过来,元宝自身体好了之后,被宗政述请过来的武术师父狼心狗肺的一通地狱式教导,那身体灵敏度那可是相当的迅速的。
柳玉盏气得胸脯起伏,像头奶牛,“大胆!”
丁怀玉皱眉,但因顾念着柳玉盏公主的身份,不敢对她怎么样,只得远远的站在她的旁边,语气恭敬道:“见过公主。”
柳玉盏不能真正的把元宝怎么样,毕竟云纾安是那个让她一听名字就心底生悚的人,可是丁怀玉不同啊,她从小就没把他放在眼里,她冷冷而道:“丁怀玉,我现在命令你过来。”
丁怀玉摇头:“不行啊,公主,一见到你,我就不由自主的想要逃跑,若不是本能驱使我要镇定,懂礼貌,否则我早就走了。”
柳玉盏咬牙,“那你把你身边的那个小子给本公子好好的教训一下。”
丁怀玉无奈的说道:“可能不行,他是我小弟,作为大哥,又怎么能随意的欺负自己的小弟呢?”
柳玉盏气得一跺脚,指着丁怀玉道:“你等着,等我回去告诉舅舅,让舅舅治你。”说着一脸气愤的离开了。
走出很远,柳玉盏回头的时候,没有再看到丁怀玉他们,她冷冷的对身边的嬷嬷说道:“去跟守城的李良说一声,说本公主看不惯他们,让他抓紧动手。”
那嬷嬷眼底闪过一道阴寒的光芒,“知道了公主。”
元宝没想到逛个街还会遇到强盗,丁怀玉会些三脚猫的工夫,身边又带了几个随行的武士,倒没料到有人却过来劫持他,只是一转眼,元宝便不见了,只剩下一个抱着酒喝得忘我的应江。
应江迷迷糊糊的挣眼,看到元宝被人从后套头绑走,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丁怀玉冲身边的武士吼道:“还愣着干什么?赶紧给本公子去追啊。”
丁怀玉因为他爹的关系,京中权贵不怎么与他玩,那些愿意陪他的人,全部都是有目的的。倒只是元宝,虽然有时候坑一点,但绝对是个良性的好孩子,他既没有因为他是丁太师之子而疏远他,更没有因为他是丁太师之子而讨好他。有时候甚至还却丁太师所做的事情哧之以鼻,所以说人与人之间的感情就应该是般简单的。
傍晚,只有应江醉熏熏的回客栈了,一直没有看到元宝的影子,乐采薇一把拎起应江:“元宝呢?跟你一起出去的,怎么就你一人回家?”不会是回定北侯府了吧?但也应该和她说一声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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