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今安看着沐阳脸上的表情,大概猜想到她已经知道了事实的真相,这些事情原本就不可能瞒她一辈子的。
“顾今安,你好狠的心,当年抛下我一个人在京城就算了,你怎么可以,怎么可以把孩儿从我身边抢走,你知不知道,这些年我一直都活在愧疚与自责中,我一直以为是我只顾着自己伤心,所以没有照顾好那个孩子,才让他一出生就丢了性命,你知道这些年我一个人是怎么度过的吗?”
沐阳声泪俱下,诉说着自己这些年的愧疚与委屈。
“沐阳,当年的事情是我对不起你。”
顾今安看着沐阳难过的样子,心里也跟着狠狠地痛了一下,他泪眼婆娑地看向沐阳,他一直都觉得很对不起沐阳。
“闭嘴,别这样喊我,你不配,我恨你,你已经不是我从前认识的顾今安,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跟皇兄把我骗得好惨,你知道不知道,你差点又让我跟星儿母子分离。”
沐阳狠狠地给了顾今安一巴掌,声声控诉着顾今安的罪行,她转身就想离开。
“沐阳,你要去哪里?”
顾今安心中一惊,他似乎看出了沐阳的心思,连忙伸手拉住了她。
“顾今安,你放开我,事到如今,你还要阻止我与自己的儿子相认吗?”
沐阳一脸埋怨地质问着顾今安。
“沐阳,你先冷静点,听我说。”
不论沐阳如何挣扎顾今安都不愿意放开,沐阳一番激烈的挣扎之后,始终无法挣脱,最后她只得妥协,渐渐冷静下来。
“我来告诉你当年发生的事情,如果你听我说了当年的事情,你还想去跟星儿相认,我不会再阻止你。”
顾今安一脸的恳求,沐阳在内心做着激烈的思想斗争,最终还是选择先听顾今安说说当年的事情,她心中对当年的事情始终耿耿于怀。
“当年先皇很看重我的才能,这一点你是知道的,当年大局还未稳定,先皇需要我帮他平定四方叛乱,我当时也是立志要报效国家,先皇曾经明确向我表达过不想让我做驸马,我想着等我平息了战乱,功成名就之后就去跟先皇提亲,没想到等那一次我攻打敌国的时候,一时贪功冒进中了敌人的圈套,那次我以为自己必死无疑。”
赵明庭回想起当年的事情也是悲从中来。
“等我再次回到京城的时候,先皇病重,当今皇上继承皇位,他告诉我说你以为我已经变心,伤心欲绝,你已经另嫁他人,那个人对你很好,他交给我一个孩子,我知道那是我们的孩儿,皇上让我跟你彻底断了来往,我当时心想你连我们的孩儿都不想再要了,我很伤心,我相信了皇上的话,带着孩子离开了。
再后来,我越想越不对,我曾经偷偷回去找过你,那个时候的你正跟驸马两人琴瑟和谐,两人逗趣儿着摇篮里的孩子,我看着你孩子的年龄应该跟星儿差不多,我没想到你这么快又有了孩子,我伤心欲绝,这个时候,边境再次爆发战乱,我带着孩子来到了涧洲城。”
顾今安简单说明了当年的情况。
“顾今安,你简直是厚颜无耻,明明就是你先变的心,事实根本不像你说的那样,父皇明明告诉我说你在边境已经有了心上人,不愿意因为我埋没了你自己的才华,你不愿意囚禁与这座皇城之中,甚至丝毫不顾及当时已有身孕的我。你当年看到的那个孩子是庚儿,你既然都已经去找我了,为什么不当面问我?”
沐阳愤怒地指责着顾今安,眼中尽是失望,她根本不相信顾今安的说辞,沐阳觉得这些不过是他不愿意承担责任的借口。
“沐阳,我当时确实以为你已经忘记了我,我又怎么忍心去打扰你,你自己好好想想当年的事情,其实我们都上当受骗了,幼宜就是当年皇上赐婚给我照顾星儿的人,如果你不相信大可以亲自去问当今皇上。”
顾今安眼神坚定地看着沐阳,没有丝毫闪躲。
沐阳有些不确定了,现在回想起来当年的事情确实疑点重重,只是当年她只憎恨着顾今安的背叛和失去孩儿的伤痛,根本没有心思去细想这中间的种种细节。
“不可能,父皇不会骗我的,你撒谎,是你在撒谎!”
沐阳拼命摇头,她不愿意相信当年的事情其实只是他父皇和皇兄做的一个局,目的就是为了稳定当时的局势,因为他们需要顾今安稳定当时动乱的朝局。
“沐阳,你大可以仔细想想当年的事情,我知道现在追究当年的责任谁对谁错,已经没有意义了,只是你想想,我们的一生已经满是遗憾了,星儿不一样,他从小在涧洲城长大,世人眼里他就是镇北将军府的少将军,还有驸马爷,你有没有考虑过,如果你和星儿相认,他将如何自处,你可否考虑过他的感受。”
顾今安引导着沐阳的思路。
“你别说了,你不要再说了。”
沐阳内心里很是纠结,她听了顾今安的话,手下意识地抚上自己的小腹。
“是啊,我只顾着自己内心的委屈,却一直忽略了驸马心中的难过。”
沐阳回想起之前她看到赵明庭时眼里的那种失望的神情,她突然就觉得驸马知道她想认回顾南星。
“无论你是否与星儿相认,他始终都是你的孩儿,等我们以后定居京都,你们有大把的时候相处,我并不是不让你认回星儿,只是眼下还不是最好的时机,目前京都的局势十分紧张,表面上风平浪静,实际上则是暗潮汹涌,你也知道,楚王免不了要卷入这一场斗争,我也是怕有心之人拿星儿的身份做文章,到时候不只是星儿会有危险,恐怕楚王也会收到牵连。”
顾今安苦口婆心地劝解着沐阳,给她分析各种利弊,沐阳原本动荡的一颗心终于在听到这件事会牵扯到段长庚和顾南星之后安定了下来,两个都是她的孩儿,她不能拿他们的安危去冒险,顾今安说的对,无论发生什么事情,她跟顾南星之间的血缘关系是无法改变的,再说这些年来她一直不在顾南星身边,沐阳也需要一些时间去适应,她还有她跟赵明庭的孩子,她想要生下这个孩子。
“星儿人现在怎么样?能让我见见他吗?”
一番痛苦纠结之后,沐阳终于决定暂时不与顾南星相认,但是她想亲眼看看自己的孩子,以一个母亲的身份。
“当然可以,你毕竟是他的母亲。”
顾今安看沐阳的神情,他大致能看出沐阳已经被他说服,于是一口答应下来。
顾今安领着沐阳来到了顾南星的房间,沐阳心中有些忐忑,她在房间门口停下了脚步,望着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顾南星,沐阳深吸一口气,调整情绪,迈步走了进去。
只看了一眼,沐阳的眼泪就已经汹涌而出,她坐在顾南星的床边,泪流满面地打量着顾南星,这个是她心心念念了二十年的儿子,这甚至是沐阳生以来第一次以母亲的身份见他,沐阳心中感慨万分,没想到她的儿子已经长成威风凛凛的小将军了。
“星儿,你怎么样?你的伤口疼不疼?”
沐阳眼神停留在顾南星肩膀那处缠满绷带的伤口上,她伸出颤抖的手想要去触碰顾南星的脸庞,就在手快要触碰到顾南星的脸颊的时候,沐阳还是停了下来,她害怕吵醒顾南星,她想给顾南星留下一个好一点的印象,而不是现在这样一身狼狈的样子。
“星儿,这些年是母亲对不起你,让你一个人孤孤单单地长大。”
沐阳看着顾南星苍白的一张脸,内心的痛苦难以言表。
“沐阳,这些是星儿小时候用过的一些物品,都是幼宜亲手给他做的。”
顾今安拿出一个细心装捡过的包裹放到桌子上,里面存放着顾南星小时候用过的一些衣物,玩具,字画之类的东西,保存得十分完好。
“幼宜说这些都是星儿长大的证据,以后是要留给他亲生母亲的。”
顾今安一件件地给沐阳介绍起来。
“这是星儿刚学会走路时候穿的虎头鞋,这是星儿第一次写的字,这是星儿第一次送给母亲的礼物……”
沐阳看着眼前一件件物件儿,仿佛能透过这些物件儿想象出顾南星幼时蹒跚学步时候肉嘟嘟的小脸,顾南星第一次写的两个字竟然是“母亲”,沐阳甚至可以想象他写这两个字时候一脸骄傲自豪的小模样,还有那个与她有几分相像的木雕,沐阳一边轻轻抚摸一边忍不住留下眼泪。
“看得出来将军夫人真的很疼爱他,甚至把他视为己出。”
沐阳想到这里不免觉得自己有些自私,她又生出几分犹豫。
“是啊,跟将军夫人相比,自己又有什么资格称做是星儿的母亲,他的过去我甚至从未参与过。”
沐阳曾经以为自己已经为那个孩子流尽了所有的眼泪,现在看来,还是远远不够的。
“沐阳,当年的事情我们都是身不由己,我并不想为自己找理由开脱,你虽然没有参与过星儿的过去,但是你从今天起可以参与到他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