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今安知道沐阳此刻内心的痛苦,他轻声安慰着沐阳。
“母亲……”
床上传来顾南星虚弱的声音,沐阳听到动静,连忙走到顾南星身边握住他的手。
“星儿,你终于醒了,你怎么样了,母亲在这里。”
“水……我想喝水。”
顾南星还没有睁开眼睛,他喉结滚动,声音嘶哑,一副很痛苦的表情。
顾今安见状赶紧拿起桌上的茶杯倒了一杯茶,沐阳则是小心翼翼地扶起顾南星的肩膀,顾南星感受到有人尝试扶起他,他没有多想配合着支撑起自己身体,沐阳让顾南星靠在自己身上,她下意识地就接过顾今安手里的茶杯慢慢喂到顾南星的嘴边。
“咳咳咳……”
也许是太渴了,也或许是喝得太急,顾南星被呛得一阵咳嗽。
“星儿,别着急,慢一点儿。”
沐阳见顾南星开始咳嗽,把手里的茶杯递给了顾今安,自己则是腾出手来慢慢地给顾南星顺着背,就像段长庚小时候咳嗽那样,亲切而温柔。
“来,再喝一点儿。”
沐阳再次接过顾今安手中的茶杯喂到顾南星的嘴边,语气极尽温柔。
顾今安看着沐阳一系列的动作熟练又顺手,想来这些事情她从前是经常做的。
顾南星喝完水,沐阳又轻轻把顾南星放回床上,自己则是细心给顾南星盖好被子。
“长公主?”
也许是喝了些水的缘故,顾南星恢复了些意识,他看着面前虚晃的人影,从刚开始他母亲的样子慢慢变成了沐阳长公主的样子,而且越来越清晰,顾南星一脸错愕。
“你醒了。”
沐阳对顾南星展露出一个和蔼可亲的笑脸,顾南星这个时候才反应过来自己握着的是长公主的手,他立马放开,一脸惊慌失措的表情,挣扎着想要起身给长公主行礼。
“别动,你身上还有伤。”
沐阳在看着顾南星放开自己手的一瞬间,内心里闪过一丝丝的失落,但很快就恢复了平静,她连忙制止了顾南星想要起身的动作。
“长公主,冒犯了,是微臣僭越了,微臣一时糊涂,错把您当成了微臣的母亲……”
顾南星因为紧张的情绪,苍白的脸上竟然泛起阵阵粉色。
“你不用担心,我不会怪你的,我倒是很高兴你把我当做是你的母亲,让我也体验了一次为人母的喜悦,看得出来,你母亲把你养的很好,真是个好孩子,好好躺着休息吧,我就不打扰了。”
沐阳说完起身,拼命压制住自己内心的激动,尽量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不那么奇怪。
“父亲……”
顾南星有些错愕地看了看顾今安,又看了看沐阳,他一脸疑惑,搞不清楚状况。
“星儿,你刚刚才苏醒,什么都不要多想,好好休息,为父先去送送长公主。”
顾今安又把顾南星按回床上躺好,替他盖好了被子,一脸慈爱地朝他笑了笑。
沐阳和顾今安一前一后地走出顾南星的房间。
“长公主先请。”
顾今安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示意沐阳走在前面,自己在后面跟随。
“微臣谢长公主。”
两人走出一段距离来到小花园,顾今安突然拱手对着沐阳行礼。
“顾将军谢我什么呢?”
沐阳苦笑一声,眼角的泪痕虽然还未干透,但她的脸色却是已经恢复到了对待陌生人的态度,对顾今安带着刻意的清冷疏离,就好像他们两人只是长公主跟臣子的关系。
“谢长公主顾念星儿的安危。”
沐阳听后冷笑一声。
“顾今安,就送到这里吧,以后我们就是最熟悉的陌生人了。”
沐阳自然是知道顾今安这句话的用意,她暂时不会跟顾南星相认,反正已经知道她的孩子还活着,来日方长,只要他还活着就好。
沐阳从顾南星的院子回去之后并没有马上进去房间,而是在院子里坐了下来,她想平复一下自己的心情之后再去找赵明庭。
“姑姑,你怎么做在院子里?现如今已经入冬,会着凉的。”
纪晚夜解下自己的披风披在沐阳身上。
“没事的,谢谢你,小夜子,我不冷,我只是想一个人静一静,想一些事情。”
沐阳见纪晚夜端着药过来找她。
“那姑姑想清楚了吗?”
纪晚夜探究的眼神看向沐阳。
“想清楚了,把药给我吧。”
沐阳又摸了一下脸上的眼泪。
“姑姑,我给你放在这里,你放一下再喝吧,刚熬出来,小心烫。”
纪晚夜让杜若把药放到木桌上。
“小夜子,我真的要谢谢你跟庚儿,要不是你们,星儿可能就回不来了。”
沐阳说着眼泪又要流下来了。
“姑姑别这么说,这些都是我跟段长庚应该做的,就算没有这层关系,段长庚也会因为大墨和涧洲城的百姓全力以赴去救顾南星的。”
纪晚夜知道沐阳刚从顾南星那儿回来,这个时候情绪肯定还没有平复。
“姑姑,喝完药一定要记得回房间好好休息,有什么事情,随时让人来找我,我先去看看将军夫人的情况。”
纪晚夜说完之后,拍拍沐阳的手,表示安慰。
“嗯,小夜子,你先去忙吧。”
沐阳也知道,经过那一场大站之后,纪晚夜还有许多伤患要去救治,她也不想耽误纪晚夜。
纪晚夜走后,沐阳见药凉的差不多了,正准备端起来喝,却突然被赵明庭出声制止。
“沐阳!”
赵明庭从沐阳回来的时候就一直偷偷躲在房门后面注视着她,这个时候眼看沐阳就要端起那碗药喝下去,他终于忍不住,眼中泛着无尽的凄楚。
“明庭?”
沐阳抬头看到赵明庭一脸伤感三步并做两步地冲到她面前,惊得她手里的药险些撒了出来。
“你真的考虑清楚了?”
赵明庭双眼一直紧紧盯着沐阳手里的那碗药。
“你在说什么?你等一会儿,让我先把药喝了再说。”
沐阳看着赵明庭有些不明所以,她眼见着药马上就要冷了,准备先喝完药在听赵明庭细说。
“不行,喝完了就来不及了。”
赵明庭终于忍不住了,他抬手打翻了沐阳手里的药。
“赵明庭,你干什么?”
沐阳整个人都愣住了,她心疼地看着被赵明庭打翻的药,那可是纪晚夜特意赶着给她配的药方。
“沐阳,你给我和孩子一个机会好吗?我一定会做个好父亲的,我一定会好好照顾你们母子的。”
一颗晶莹的泪水从赵明庭眼眶掉落,好像一颗珍珠掉进大海。
沐阳看着赵明庭这个样子,她心里突然也觉得很难过,她伸出手抹去着赵明庭脸上的泪水,她眼含热泪看着赵明庭点点头。
“嗯,好的,我相信你。”
沐阳伸手搂住赵明庭,一脸的心疼,他相信赵明庭说道一定会做到。
“沐阳,你说真的吗?你真的愿意生下我们的孩子?”
赵明庭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沐阳,小心翼翼地问道。
“自然,我这么大的年纪好不容易才怀上的孩子,当然要生下来。”
沐阳一脸认真,突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她把头埋在赵明庭脖颈处,不去看赵明庭。
“那刚刚那碗药?”
赵明庭这个时候才想起来,又看向被他打翻的那碗药。
“你还说,那可是我特意让小夜子为我熬的安胎药,我最近情绪一直不太稳定,我担心孩子。”
沐阳有些埋怨地看向赵明庭,她看着赵明庭的样一下子反应过来了。
“明庭……难道你以为那是……打胎药?”
沐阳惊讶地捂住嘴巴,随即有些心疼地看向赵明庭,她从来没想过赵明庭在自己面前这样自卑,原来他这么没有安全感,想到这里,沐阳想象着自己去找顾今安的这段时间,赵明庭心中该是如何的煎熬。
“难道不是吗?”
赵明庭有些喜极而泣。
“当然不是,明庭,你怎么会觉得我会不要我们的孩子呢?”
沐阳看着赵明庭,很是心疼,她把赵明庭揽进怀里,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安慰着。
“我还想让他长大之后跟着你学功夫,经商呢。”
听到沐阳这样说,赵明庭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了,他深吸一口气,眼泪夺眶而出,双手紧紧把抱住沐阳。
“太好了,沐阳,谢谢你!”
赵明庭细细体会着内心里这种失而复得的复杂心情。
“你真是个傻瓜。”
两人紧紧地抱在一起,许久都没有放开,直到天空飘下朵朵雪花。
段长庚的院子里。
“晚晚,下雪了。”
段长庚看着漫天飘飞的雪花对纪晚夜说道。
“是啊,下雪了,把门关起来吧,怪冷的。”
纪晚夜白天里把整个镇北将军府给跑了个遍,没办法,受伤的人实在太多,而且都是她经手的,她不亲自盯着她也放心不过。
“段长庚,我们出来的时间也挺长的,时候时候该回去京城了。”
纪晚夜关上房门,搓着手,走到床边查看段长庚的伤口。
“嗯,等这几天处理完涧洲城的事情,我们就要启程回京都了。这段时间京都也不太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