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月白听了纪语卿的话,当天晚上就吩咐手下人去查手底下的铺子和田产,她内心里其实是有些忐忑的,从纪向荣白天对她的态度,她基本上已经可以确定她在纪向荣心里已经没有什么地位了,只是她有些害怕,如果事情真的像纪语卿说的那样,她今后该如何自处,她要怎么面对这个陪伴了她十几年的枕边人。
“母亲,我劝你一句,在我们还没有掌握确切的证据之前,千万不要轻举妄动,纪向荣现在心思明显已经偏向苏绾母女,这个时候硬碰硬怕是正中她们下怀,所以我们现在还不能跟他撕破脸,即使最后不欢而散,也只能是他们的错,不能让人抓住你的把柄,你明白吗?”
纪语卿这个时候想到白天纪向荣的样子,甚至父亲这个称呼都不想用,直呼其名她都觉得晦气。
“可是,卿卿,我始终不相信,你父亲会是这样的人,会不会是那个女人勾引的他?”
沈月白脸色苍白,这件事情的冲击对她实在太大,这背后要承受的结果也太过于沉重,沈月白不断地为纪向荣找借口,其实不过是自己害怕面对事实而已。
“母亲,事到如今,你为什么还在为那个人开脱,苍蝇不叮无缝的蛋,这么简单的道理,难道你都不知道吗?”
纪语卿恨铁不成钢地看着沈月白这副颓废的样子,内心里很是郁闷,只是她也知道纪向荣和沈月白夫妻多年,一时间肯定有些接受不了,她虽然心疼母亲,但是有些事情她毕竟不能代替沈月白去做抉择,不论结果如何,最终都只能由她自己去承受。
“母亲,我知道你心里难受,一时间可能还接受不了,但是我们不能坐以待毙,你在纪府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这些我相信父亲心里也是有数的,这些年你为纪府花了多少银子,整座府邸上上下下,哪样不是你来操持的,你要稳住心态,只要你还把控着纪府的财政大权,父亲就不敢拿你怎么样的,要我说你就干脆撂挑子不干,称病回沈王府里住着,眼下马上就要到除夕了,到时候整个纪府上上下下哪里都要花钱,父亲一定会低声下气亲自到沈王府去求你回来的。”
纪语卿一边安慰沈月白,一边给她出主意。
“真的吗?你父亲真的会来求我吗?”
沈月白早已经六神无主,没有了纪向荣的偏爱,她已经没有从前的嚣张跋扈了,此刻听纪语卿这样说,她好像又看到了希望。
“不试试怎么知道呢,明天我就让王府的人亲自接你回沈王府。”
纪语卿一边说着,一边拿帕子为沈月白擦着脸上的眼泪。
“卿卿,还好母亲还有你。”
沈月白看着一心维护自己的女儿,终于忍不住伤心落泪,母女两人抱成一团,相互安慰。
另一边,浮曲阁中。
“沈月白当真派人去查她手里的那些铺子了?”
苏绾斜靠在贵妃榻上,神情慵懒且妩媚。
“是的,我们安插在玉京园的眼线亲耳听见的,不会有错。”
纪云起回答。
“查就查吧,反正这些她迟早都会知道的,今日我见你父亲从玉京园回来很是恼怒,想必是被沈月白给气的,我看他一直对沈月白不太忍心,不如我们就帮他们一把。”
苏绾手里拿着一支新折的腊梅,暗香浮动。
“不知母亲是不是已经有了计划?”
纪云起见她母亲一副淡定从容的样子,想必她内心里已经有了盘算。
“等着吧,应该很快就会有好消息了,到时候我看沈月白还要怎么面对你们的父亲。”
苏绾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从梅花枝条上摘下一朵腊梅,用手指捻得稀碎。
第二天,沈王府的下人收到消息,派了王府的管家亲自过来接沈月白。
“二夫人,老夫人请您过去一趟。”
就在这时,纪老夫人身边的花妈妈趾高气昂的站在玉京园院子门口喊着。
“二夫人?老夫人?”
沈王府的管家听到这样的称呼,脸上大写的不悦,这纪府中的事情,他多少也是听过一些的。
“这纪尚书有原配夫人,这二夫人勉强也算说的过去,可是我分明听说纪尚书年幼丧母,这哪儿来的老夫人?”
管家斜着眼睨着膀大腰圆的花妈妈,语气里尽是不屑。
“我们老夫人可是我们家老爷的婶母,对他有养育之恩,按理说也可算作我们二夫人的婆母了,这每日的晨昏定省可不能坏了规矩。”
花妈妈不甘示弱,拍着高耸的胸脯,一脸骄傲。
纪老夫人一早就听苏绾说是沈王府派人来接沈月白回娘家修养身体,她知道沈月白怕她不同意,所以特意派人去沈王府通风报信,纪老夫人就是瞅准时机特意派了花妈妈过来下沈月白的面子,好让沈王府的人知道她沈月白即使出身王府也要对她这位婶母唯命是从。
“规矩,一个下人竟然当着当家主母的面提规矩,来啊,今天就让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刁奴见识一下什么是规矩。”
管家说着一抬手,身后就有人上前来拧住花妈妈的两条胳膊,一个虎背熊腰的家丁走上前来,撸起袖子就开始对着花妈妈掌嘴,手掌都快要扇出残影了,可见速度之快,吓得整个玉京园围观的下人都缩了缩脖子。
“都看见了,这就是对主母不敬的下场。”
管家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他面无表情地扫视了一圈在场的下人,一方面是震慑,另一方面也是对沈月白的失望,再怎么说她也出自王府,堂堂一个尚书夫人,竟然在夫家被欺负成这个样子,无非就是两种情况,一种是自己没有些雷霆手段管不好府里的下人,另外一种就是没能笼络住丈夫的心,这样的事情在高门大户里实在太过平常,甚至都不值得一提。
“放肆!”
纪老夫人在苏绾的搀扶下出现在玉京园的门口。
管家回头就见一位衣着华贵,头戴抹额的老妇人由一位容貌艳丽的年轻妇人搀扶着向他们走来,他只一眼心下便有了分寸。
“不知这位是?”
管家不卑不亢地看向老夫人问道。
“老身就是这府里的老夫人,纪向荣的婶母。”
纪老夫人一脸高傲。
“原来是婶奶奶啊。”
管家微微躬了躬身,算是见礼了,他特意咬重婶奶奶这几个字,意思是强调老夫人的身份。
“你一个沈王府的下人,即使再怎么金贵也不能拿到我尚书府里来撒野。”
纪老夫人有被管家一句婶奶奶给刺激到。
“我沈王府的下人自然是不敢来尚书府撒野,只是我们沈王府的下人只听沈王府的主子的管教,我们正经的主子还没有说话呢,怎么就轮得到一些不相干的人来插嘴。”
管家并不拿正眼去看纪老夫人,就好像跟她搭话会降低他的身份一样。
“我对荣儿可是有养育之恩,他说过会为我养老送终的。”
纪老夫人情绪有些激动。
“婶奶奶这话可就有些严重了,莫说纪尚书在京为官十几年,从没听他提起过有什么养育之恩的婶母,即使你真的是他的婶母,那就应该安守本分,好好的在这纪府里享清福,想来早些年我们姑爷的日子也不好过,不然哪来的决心寒窗苦读金榜题名,再者说了,我家姑爷可有让您老人家执掌中馈,想来也是没有的吧,没想到您还真就端起婆母的架子来了。”
管家显然并不把纪老夫人放在眼里,听他的话里话外的意思,都在点老夫人狗拿耗子多管闲事,纪老夫人有些心虚。
“素闻沈老郡王从前御下有方,沈王府哪怕是一个下人也是谨言慎行,如今当真是世风日下,一代不如一代,沈王府的下人看来也不过如此。”
苏绾眼见纪老夫人有些招架不住,她于是上前扶住纪老夫人,开始对着沈王府的管家指桑骂槐,她话里话外不但指责沈王府的下人不懂规矩,顺带还暗指沈国舅不如当年的沈郡王。
“你……”
沈月白在一旁看了半天,见苏绾一脸得意的表情,她就恨不得上去撕烂这张表里不一的狐媚子脸。
“不知这位是?”
管家不气也不恼,他眼神示意沈月白不要说话,他这个时候上下打量着面前这位绝色女子,虽未施粉黛,眼角却总是似有若无地带着魅惑,眸色勾人,总让人生出一种弱柳扶风的保护欲,管家阅人无数,一看就知道这位不是一般女子。
“这位是我婆母。”
苏绾并没有明说,只是指着纪老夫人说了这么一句。
“原来是婶夫人,我虽然只是沈府的一个下人,尚且知道礼义廉耻,就不像有些人,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管家听说苏绾的身份后,面露嫌弃,顺便也带着看了一眼老夫人。
“你什么意思?谁不知礼义廉耻?”
纪老夫人听出了他话里的意思,顿时暴跳如雷。
“难道不是吗?婶奶奶难道是对我们已故的老太爷存了什么不正经的心思?还有这位婶夫人。”
管家不屑再去看面前两人,仿佛多看一眼就脏了他的眼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