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鸾终于知道,夜无筹的担心是为哪般了。
从摄政王府到长公主府,短短小半个时辰的路段里,除了简单的交谈之外,朱雀对她说了三句话,很重要的三句话。
“青鸾,帝都里的人都好坏,看到姑娘就想欺负。”
青鸾挑眉,“何以见得?”
“他想娶我们当小妾。”指着一个从身边擦肩而过的锦衣中年男子,朱雀小小声地道,“他待会儿会派人查我们的家世,如果没有什么惹不得的背景,他就会强抢。”
青鸾回头看了一眼,正好对上那个人若有所思的眼神,不由冷笑。
那是一个看起来就知道好色成性的男人,年纪应该在四十上下,眼底有着势在必得的光芒,但毕竟不是一个愚蠢之辈,知道帝都中处处都是家世雄厚的权贵,一个弱女子也极有可能出身高贵。
所以,打算摸清底细再下手?
青鸾收回视线,淡淡一笑,“这种人处处可见,我们不要理会他就是。”
只要不主动犯到她头上,她可以好心放过他。
朱雀点头嗯了一声,“我才不会理会他。”
“两位漂亮的姑娘,买支簪花吧。”一旁摊子上,卖簪花的青年热情地喊了一声,“两位姑娘的气质高贵,一看就知道出身不凡,戴上这两支簪花一定会更漂亮……”
“青鸾,他在说谎。”朱雀小动作地拉拉青鸾的衣袖,小小声道:“那个人不是卖簪花的,他是要杀人的,那簪花里藏着毒……”
青鸾眼神一凛,不动声色地转头,看向朱雀单纯娇俏的脸蛋,须臾轻笑,“我们去长公主府看看宝宝。”
动作语气都很自然,似乎根本没有意识到那边吆喝卖簪花的有什么不妥。
“嗯。”朱雀欢快地答应一声,与青鸾肩并肩朝前走。
“朱雀。”待远离了那个摊子,青鸾状似不经意地道,“你怎么知道方才那个人不是卖簪花,而是想杀人的?”
“他自己说的呀。”朱雀如此自然地回答,“我听到的。”
青鸾闻言沉默了片刻,须臾,缓缓勾起唇角。
原来如此。
朱雀安静了一会儿,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青鸾,原来你是摄政王府的郡主,那摄政王不是你的爹爹吗?”
“是啊。”青鸾嘴角微勾,“怎么了?”
“那你怎么还说要嫁给他呀?这不是……乱、乱……”
“?”青鸾见她有些语无伦次,好心地帮她把话说完。
朱雀忙不迭点头,“是啊。”
“本郡主不在乎。”青鸾道,“他不过比我大八岁而已,你觉得这能算是父亲吗?”
“不能。”朱雀摇头,“哪有人八岁就能当父亲的?”
“这不就得了,我喜欢他,他也喜欢我,所以我嫁给他做妻子,难道不比做他女儿来得好吗?”
“好像……有些道理……”朱雀嘟嘴,有些迷茫地点头,“其实……我也是呢。”
“嗯?”青鸾一愣,有些意外地看着她,“你说什么?”
“我从小就是在朱雀王府长大的,无筹让我喊他爹爹,后里等我长大了,他又让我叫他夫君……”朱雀蹙眉,小脸上一片百思不得其解的神色,“原来爹爹都是可以变成夫君的么?”
青鸾嘴角一抽。
爹爹都可以变成夫君?这是谁教给她的道理?
夜无筹么?
看着挺成熟的一个男人,原来也是会拐骗无知少女的。
“不是所有的爹爹都会变成夫君,只有极少数而已。”青鸾像是启蒙老师一般,在教一个单纯无知的孩童,特别强调了一点,“除了你和我,其他人大多不会这样的。”
如果她真的以为所有的爹爹都会变成夫君,这以后有了女儿……只怕会乱了套了吧。
夜无筹是怎么教的?就算单纯,也不应该连最起码的纲常伦理都分不清吧?
这个已经十八九岁的女子的智商……青鸾微微蹙眉。
“青鸾,你不要在心里骂我和无筹哦,”朱雀突然嘻嘻一笑,“方才是我在与你开玩笑呢,我怎么可能不知道什么是爹爹,什么是夫君嘛。”
青鸾脸色微变,瞬间恍然,“你玩我?”
“青鸾别生气哦,生气对身子不好,还很容易衰老……”
青鸾咬牙,觉得又好气又好笑。
这个姑娘……看来也并不是什么都不知道,只是故作无知而已。
两人不知不觉间走到了长公主府面前,量了身份,府卫进去通报之后,很快大总管就迎了出来,“郡主殿下,快请进。”
青鸾淡淡扬起嘴角,“静雪在府里吧?”
“在的。”
两人尾随着大总管一路走到静雪的寝殿,“公主与驸马都在里面,请郡主自行进去即可。”
青鸾点头,“你下去吧。”
“是。”
青鸾望着大总管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地皱眉。
朱雀皱着小脸,似是有些想不通,“青鸾,公主殿下明明在后花园里,方才那个人为什么对我们撒谎?”
青鸾转头看她,“又是你听到的?”
朱雀点头。
青鸾望向眼前华贵高雅的寝殿,须臾,淡淡道:“我进去一探究竟,你站在外面等我。”
她想知道,这位大总管故弄玄虚是要做什么?
“可是万一有危险……”朱雀担心地拉住她的手,“青鸾,小心些。”
“没事。”青鸾握了握她略显冰凉的小手,心里涌起些许暖意,“放心。”
说罢,举步缓缓朝前走去。
苍静雪的寝殿一向馨香四溢,然而此时,扑鼻而来的馨香之中,似乎又多了些什么其他的味道。
青鸾漫不经心地在寝殿里四下一扫,犀利的眸光不放过任何可疑之处,干净整洁的外殿没什么可看的,除了中间的桌子上摆放的狻猊香炉之外,只有一套紫砂壶茶盏。而角落里放置的半人高的花瓶,虽昂贵,却也仅仅只是装饰而已。
越过屏风隔断走向内殿,一阵清浅的一不小心就会被忽略的异样气息传来,青鸾眼神倏然变得锐利,“谁?”
短暂的沉默之后,一阵慵然邪魅的笑声在殿里响起,“几年不见,丫头似乎真的与以前大变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