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庄里似乎弥漫着一种奇奇怪怪的气氛,这或许跟朱小妹的死有关。蓝景阳是个心思细腻的人,从住处走出来没多一会儿,便察觉到让他感到不适的负面情绪。
淡淡的哀伤,无可奈何的沉默。
“公孙,朱小妹那么恋家,为什么要出去打工?”蓝景阳忍不住提出自己的疑问。
公孙锦偷偷抓了他的手,迅速放开了。说道:“总有些事即便不喜欢,也要去做。就像当初,你不得不离开原来的部门一样。”
蓝景阳淡淡地笑了笑,回道:“那时候,我只是觉得很突然罢了。没有什么不愿意的。而且,我的情况特殊,不应该用来做比喻。”
“道理是一样的。”公孙锦很开心他能解开那时的心结。只是怕他多愁善感的又去为谁唏嘘。今时不同往日,公孙锦见不得蓝景阳为不相干的人劳心费神。
可说到底,蓝景阳的问题还是涉及到了案情。公孙锦收敛了个人情绪,正色道:“朱小妹回到家里的兴奋和喜悦,不是装出来的。我们都看得清楚,她是真的很想回家。问题所在,跟你想得一样。是什么原因,促使朱小妹离开了家。”
“还记得吗?朱凯当时对朱小妹说过一句话。”蓝景阳认真地说道:“‘你咋也这样了’。”
根据朱凯的这句话蓝景阳做了以下分析。
枫树村的村民有一半患上了古怪的皮肤病,朱凯担心朱小妹也患病,强迫她离开村庄。而朱小妹患病之后,她想得并不是如何治病,而是回家。是不是可以继续分析:古怪的皮肤病并不像朱小妹所说,是无害的。如果真的无害,朱凯不会强迫她离开。而朱小妹显然知道,患上皮肤病之后会有什么结果。就一个正年轻的女孩子来说,皮肤得了怪病是最糟糕的一件事,但凡有一点希望,朱小妹都不应该放弃治疗。
最后,蓝景阳怀疑:皮肤溃疡病怕是有着他们所不了解的另一面。
“我认为,这种病跟枫鬼没关系。”蓝景阳试着说。
公孙锦挑挑眉,问道:“原因?”
“按照沈炎提供的线索来看,皮肤病的根源来自枫鬼。我们在当地也听说了‘枫鬼’的传说,虽然少的可怜,这条线索的确来自村民。再加上昨天毅森在山上看到枫鬼,我们都认为古怪的皮肤病来自于那里。这会不会是先入为主了?”
听着蓝景阳的分析,公孙锦的脚步渐慢。他思索着说:“的确是有这个可能性。这样吧,等会我们见过村长之后,去找老瞎婆。问问关于枫鬼的传说。”
蓝景阳点点头。犹豫了片刻,说:“公孙,那个……”
“什么?”
“我是说:如果村长不配合,我想催眠他。”
公孙锦闻言一愣。好在他没有急着否定蓝景阳的提议,而是认真地想了想,才说:“可以。但是,我要你停下,你必须听话。”
不知怎的,蓝景阳的脸色微红,嘀咕着说:“我又不是小孩子,什么听话不听话的。”
公孙锦笑出满怀的温柔,轻声道:“于公于私,你都归我管。”
不赞同并怀疑的目光从蓝景阳那双好看的眼睛里流露出来,公孙锦赶忙赔上笑脸,“好吧,下了班我归你管。但现在是上班时间,亲爱的。”
蓝景阳的脸完全红了。他认为,偶尔也应该调xi一下公孙锦。尽管这种事他并不擅长。
“公孙……”
“什么?”
“……”该怎么调xi呢?说什么好呢?
完全不会调xi自家男人的蓝景阳有些急了,脑袋一热,伸出手在公孙锦的pp上狠狠掐了一把。随后,逃也似地往前走。
公孙锦捂着被掐疼的地方,半天没缓过神来——这是什么意思?
顶着一张大红脸走到村委会门口,蓝景阳再一次确认,自己真的不适合做这种事。公孙锦怀着无比雀跃的心情走到他的身边,低声道:“怎么了?”
“没。进去吧。”
公孙锦偷笑着,随着蓝景阳一同迈进村委会的院门。
这会儿,梁村长在办公室里跟两个人说话,见公孙锦和蓝景阳进来,急忙起身迎接。公孙锦直接说,是来找他了解情况的。蓝景阳站在一旁,对同屋子的两个人打招呼。
梁村长对他们很客气,对那两个人说:“快烧点热水,泡几杯茶。”言罢,请公孙锦和蓝景阳坐下详谈。
寒暄几句是必要的,因为公孙锦很想以正常的方式撬开梁村长的嘴。可以不用蓝景阳的特殊能力,最好不用。一番寒暄下来,足足消耗了十多分钟。公孙锦彻底打消了梁村长的顾虑。另外两个人就在办公室的炉子上烧水,一边听着公孙锦说话,一边露出特别敬佩的表情。
蓝景阳忍着笑意,故作严肃状。
水烧开了。几杯茶冲了出来,发出一股子土腥味。
平时,公孙锦很注意保养蓝景阳的嗓子,很少让他喝刺激性的东西。就连过热的水都是吹温了,再递给蓝景阳的。今天的茶水很热,也不好喝,公孙锦便将他面前的那杯茶水,拿到自己手边。
梁村长端起茶杯,吸溜了一口,问道:“那屋子还住得惯吧?我们这条件不好,委屈你们了。”
“您说这话见外了。”公孙锦打出最后一手太极,言归正传,“梁村长,我想问问关于程小北的事。”
程小北就是带着沈兼回村子的那个小子。
梁村长对这个问题并没有觉得意外,他自语了一句:“哦,听那位洛同志说的吧?可以可以,你们想问什么?”
“他最后一次回来,是什么时间?”
“就是去年年根儿,回来过年的。”
“他家里还有什么人吗?”
梁村长咂咂舌,摇摇头,说:“他十六那年,爸妈都病死了。程小子在家待了大半年,也不爱干农活。村子里给他凑了点钱,他出去打工了。”
公孙锦点点头,又问道:“既然家里没人了,他回来后跟谁过年?”
闻言,梁村长愣了愣。转头问方才烧水的那两个人,“老王,那年程小子在谁家过年?”
“是葛大爷家。”被叫做老王的人说,“要不,我把葛大爷叫来?”
“不用。”公孙锦摆摆手,一副不怎在意的态度。心里想着找个借口离开,去访访那位葛大爷。
众人都不说话空档里,办公室外面冲进来一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
小伙子一脸焦急,进门就对梁村长说:“村长,朱大哥跟刘大哥打起来了。脑袋都打破了,你快去看看。”
梁村长一听,腾地站了起来,“跟谁打起来了?”
“大刘,刘海生啊。”
梁村长气恨地直跺脚,“他俩到底闹什么啊!走走走,赶紧去。”梁村长快步走到门口,才想起公孙锦二人。又急忙回了头。
公孙锦已经拉着蓝景阳跟了上去,说:“一起去看看吧。”
就这样,一行六个人急急火火奔着朱凯家去。路上,梁村长首当其冲跑得特别快,方才报信儿的小伙子倒是落在了后面。趁机,公孙锦问他,朱凯跟刘海生是不是有什么旧怨,怎么会在朱小妹刚刚过世这会儿打起来了。
小伙子也挺无奈,说:“刘大哥喜欢小妹好几年了。小妹刚走那几天,刘大哥就跟朱大哥吵吵过。今天也不知道说什么了,是朱大哥先动手打了他的。”
蓝景阳和公孙锦互递了一个“原来如此”的眼神,没再多问。
快到朱凯的家时候,遇到了接到消息的洛毅森和沈紹。公孙锦看到洛毅森跑过去,特意朝他招招手。
沈紹对谁跟谁打起来这事没兴趣,洛毅森去哪,他自然要跟着,护着。俩人拐了弯,和公孙锦碰了头。公孙锦低声叮嘱洛毅森:“等会你仔细看,刘海生是不是今早跟你聊天的那个大刘。”
洛毅森还纳闷呢,“谁是刘海生?”
蓝景阳插了句话,“跟朱凯打起来那个。”
话音刚落,朱凯家那边已经传来了很是骇人的打斗声。
院门已经被几个村民堵住了,大多是劝架来的。洛毅森推开这些人,第一个跑了进去。乍一看情况,下巴差点没掉下来。
这是单挑但是群殴?
报信儿的只说朱凯跟刘海生打起来了,可没说这是七八个人的互殴。这都谁跟谁啊?那挥舞着小拳头的是梁村长吧?哎呦,那身板还真敢往上冲呢?那拿着小马扎的是谁?就地取材也找个好点的啊,马扎还没他两个巴掌大,他是要拍蚊子还是蟑螂?
洛毅森嫌弃地后退了几步,自言自语:“老爷们打架居然不是拳打脚踢,忒丢脸。武力值太低。”
显然,洛小爷懒得去拉架。
公孙锦也不着急,站在最后面,摸着下巴看起热闹来了。甚至在蓝景阳准备上去拉架的时候,还把他留在了身边,“太乱,别碰着你。毅森,你去。”
洛毅森撇撇嘴回头看公孙锦,“你怎么不去啊?”
公孙锦笑道:“掌控大局。”
他们俩磨磨唧唧,彻底搞烦了本就心情不佳的沈紹。他人高马大的往那一戳,脸色再阴郁点,看上去特别吓人!
但是,七爷的行动力比他的气势更加强悍!大步走到互殴的人堆里,一手揪住刘海生的衣领,一手抓住朱凯的肩膀。两只手臂一较劲儿——开!
互听噗通声伴随着哎呦声,此起彼伏。以朱凯、刘海生为分界线,他们身边的、身后的人都没好儿,一溜烟儿被压在了地上。
场面顿时被hold住了!
沈紹拍打了几下手上的尘土,略嫌弃地瞥了眼面前目瞪口呆的梁村长……
蓝景阳甩开了公孙锦的手,说:“我去看看。”
这一次,公孙锦没拦着他,并示意洛毅森跟进跟上。奇怪的是:公孙锦仍旧一动不动地看着。
梁村长开始痛骂打架的村民,着重批评了刘海生。刘海生不服气,指着朱凯大骂:“要不是他,小妹能死吗?他没照顾好小妹,他该打!”
旁边的村民又开始七嘴八舌地评论这事。洛毅森手忙脚乱地把这些人推搡到一边,控制起来。再看沈紹,人家七爷躲得远远的,抱着胳膊用目光为他加油!
村民们的议论声又把朱凯的怒气掀了起来。他瞪着刘海生,反驳:“我妹子要去哪,你管得着吗?我是她哥,你以为就你不好受?”
蓝景阳见俩人又要打在一起,便横在他们中间,拦着,挡着。刘海生扒着蓝景阳的胳膊,跳着脚指着朱凯骂:“就是你的错!你拦着小妹不让她跟我好。现在你满意了?她死了,你满意了!?”
几句话让朱凯面目狰狞起来,回手不知道抄起了什么,照着刘海生就扔了过去。挡在他们俩中间的蓝景阳大喊了一声:“都住手!“的同时,一股呛人的东西,洒了他满脸。
忽然间,蓝景阳只觉得眼睛火辣辣的疼,嘴里和嗓子都跟着像着了火似的难受。
公孙锦的脸色顿时难看起来,快步跑了过去。情急之下,推到了几个人,搂住弯腰捂脸的蓝景阳大喊:“快拿水来。”
见蓝景阳受了伤,洛毅森也急红眼了。跑过去抓住朱凯就问:“你洒了什么!?”
朱凯已经彻底傻了,呆呆地看着洛毅森,半个字说不出来。一旁焦急梁村长跑过来,说:“是辣椒粉,赶紧洗洗。”
有人打了一盆水过来,公孙锦给蓝景阳洗掉脸上的辣椒粉。蓝景阳还是很痛苦,紧闭着眼睛,张着嘴。
洛毅森急的无处下手,还是沈紹提醒他:“去找司马,或许他有办法。”
“你在这帮忙,我去找他。”说着,洛毅森急忙跑了出去。
他也是急糊涂了,跑出去三四十米终于想起来,可以打电话啊!心急火燎地跟司马司堂通电话,简单说明情况,叫人马上到朱凯家来。没等司马司堂多问几句,他已经挂断了电话。
洛毅森急着回去帮忙,刚转身的功夫,忽见远处的一小路上闪过个人影。看穿戴,绝对不是村子里的人。洛毅森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儿——是那个用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