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这句话,普瑞斯托突然安静下来,双目无神地凝视着远方,似乎陷入了某种沉思。良久,他轻轻吐出一口浊气。
“哈迪斯,我的父亲、母亲,他们确实是宙斯派人杀死的。”普瑞斯托喃喃说,“我曾经恨透了他,也曾经想过要复仇。但是,我发现我根本不能这样做。”
“为什么?”赫淮斯托斯急迫地追问道。
“他们是被奥林匹斯的审判者——雷霆之锤阿喀琉斯杀死的。”
众神震惊地瞪大了眼睛。
“阿喀琉斯杀死了他们,他们罪孽滔天。”普瑞斯托低声重复。
哈迪斯皱眉说:“阿喀琉斯是雷霆之锤阿喀琉斯?”
“对,他拥有三颗脑袋和六条手臂,而且还拥有强壮的躯干,他很厉害。”
众神默默思忖。
这时,波塞冬突然插话说:“你说他是雷霆之锤阿喀琉斯,他长什么模样?”
普瑞斯托抬头盯着波塞冬看了半晌,忽然笑起来。
“怎么了?我哪里说错了吗?”波塞冬纳闷地摸了摸鼻子。
“没什么,波塞冬殿下,我只是觉得你有点奇怪罢了。”
“哦?”
“我们的王,您是一个骄傲的男子汉,即便是您的父皇宙斯,也曾经承认过这件事情,但是你刚才的反应,实在是让我感到意外。”
“我只是想弄清楚事实的真相,你不要多心。”
“我明白,波塞冬殿下,我们的恩怨已经结束了,我希望我们之间没有任何隔阂,毕竟,我不想看见你被我们的仇家杀死。”
“放心吧,普瑞斯托。”波塞冬拍了拍他的肩膀,说,“我会尽力照顾你,让你恢复健康的,我答应你。”
“谢谢。”
“我们现在应该去找阿喀琉斯报仇!”赫淮斯托斯激动地握紧拳头。
“你打不过他。”波塞冬冷冷地说。
“你怎么知道……”赫淮斯托斯愣了一下,立刻改口说,“我的意思是,阿喀琉斯虽然厉害,但是我们集合所有的力量,总能把他抓住!”
“不,你们都错了。阿喀琉斯是宙斯的儿子,他有雷霆之锤在手,你们根本奈何不了他。而且他还有许多帮凶——比如,阿斯加德的守门人——波塞冬。波塞冬,你说对吗?”
“是啊,哈迪斯,你不能冤枉我。”波塞冬连忙否认。
“哼!”哈迪斯冷哼一声,“波塞冬,我早就料到了。”
“我没有,哈迪斯,我怎么可能跟阿喀琉斯勾结在一起。我是你们最忠诚的部属!”波塞冬坚定地说道。
“我不管你是谁,总之我必须为我的父神,也就是你的主人讨回公道!”
“阿瑞斯,我劝你最好别再插手阿萨神族的内斗。”阿尔忒弥斯冷淡地说,“你不会希望看到我向你拔剑吧?”
“阿尔忒弥斯,你不要误会了,我对阿喀琉斯和波塞冬的矛盾毫无兴趣,”哈迪斯顿了顿,继续说,“我不允许你杀了普瑞斯托,我知道,你们是朋友,我也相信,他一定愿意原谅你。”
“不,哈迪斯,我绝对不会原谅他!”普瑞斯托痛苦地喊叫。
“够了,阿尔忒弥斯。”哈迪斯厉声喝止,“我们是战士,就要服从命令。”
普瑞斯托颓丧地瘫坐在地,脸色灰败,像失去了灵魂一般。
“哈迪斯,难道这件事情就这样算了吗?”赫淮斯托斯忍不住问道。
“算了?”哈迪斯摇摇头,说道,“怎么可能。”
“那你还要继续追查阿喀琉斯?”
“不错。我们必须弄清楚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并将它还给阿喀琉斯。至于其他人,我会让他们付出代价的,不仅仅是阿喀琉斯。”哈迪斯语气阴森地说,“你们都要小心点,不要惹恼了宙斯。”
“我明白。”波塞冬点了点头,转而又说,“不过,你真的准备和宙斯开战吗?”
“这是唯一的办法。我已经等待了太久,我不想再浪费时间了。”
“我理解你的心情,但你不该冒险挑衅宙斯,我想这些天你应该看到了。你应该明白,他掌控着奥林匹斯的一切权柄。你的一举一动,都逃脱不了他的注视,你想成功,除非宙斯死掉!”
哈迪斯沉默了一会,突然露出自嘲的微笑。他抬起头,看向天穹:“他当然不会死的。”
“为什么?”波塞冬疑惑地问道。
“因为,他已经死掉了。”哈迪斯平静地说,“宙斯死了,我也不想活了。”
波塞冬吃惊地睁圆眼睛:“哈迪斯,你疯了吗?”
“没错,我已经疯了!”哈迪斯愤怒地吼道,他浑身散发着骇人的威压,使得周围的空间扭曲了起来。他猛地站起身,向着天空伸出右手。一团蓝紫色的火焰在他的手掌上跳跃燃烧,火光越来越旺盛。他高举右手,用尽全身的力气,朝天空掷出了火焰,顿时整个天际亮起了夺目的火花,炽热的气息迅速蔓延开去。一瞬间,天崩地裂、飞沙走石,天空仿佛被一只巨兽掀翻一般,乌云密布、电闪雷鸣。
哈迪斯仰起脸,闭上眼睛。一滴晶莹剔透的泪珠划落在他俊美的脸庞,顺着他挺翘的鼻梁滑到唇角,消失无踪。
“你们都听着,我要离开奥林匹斯,前往冥府,寻找宙斯留下的遗体!”
哈迪斯扔下这句话,径直穿过了大厅。众人一阵茫然,纷纷询问阿瑞斯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阿瑞斯耸了耸肩,表示自己也不太清楚,他只知道哈迪斯似乎很生气,他也正打算去安抚一下兄长。
“你确定你们两个没有闹矛盾吗?”阿波罗凑近了哈迪斯,担忧地说,“哈迪斯,波塞冬他……你要理解,波塞冬的性格脾气你是知道的,这次……他做的事情,确实有欠妥当。”
“我不想计较这些事情,我只想找到他的骸骨,让他复活,我知道他一定不希望自己死后仍旧被困在阿斯加德的监狱。”哈迪斯说完这段话,快步走了出去,只留下一个伟岸的背景。
“我们怎么办?”赫拉看着哈迪斯远去的背影问道。
“先去找普瑞斯托。”阿瑞斯说。
“不用找了,哈迪斯已经来过了,我不需要你们同情。”普瑞斯托从大殿的另一端跑了进来,满脸倔强,“我已经不在乎他了,你们也不必担心,这样最好。”
阿瑞斯拍了拍普瑞斯托的肩膀,没说话。
“普瑞斯托,你还有什么要求,我们都答应你。”阿尔忒弥斯说道,“如果你肯放弃追究,这些惩罚,我们可以替宙斯承担。”
普瑞斯托愣住了,眼眶忽然红了起来。
“你们不用担心,我不会怪你们的。”普瑞斯托低下头,轻声说,“他是我的丈夫,我爱他,但我也恨他,我不会伤害任何无辜的人。”
“我们会保护你的孩子的。”赫莫娜握住普瑞斯托的手,轻柔地说。
普瑞斯托感激地笑了,她摸摸自己尚未显怀的肚子,说道:“谢谢你们,但是……他毕竟不属于我,他的父亲是阿波罗,而我的丈夫是阿波罗,他应该回到阿波罗身边去。”
赫莫娜皱了皱眉,却没有说什么。
“这里是我的家,你不能带着我的孩子离开。”哈迪斯冷漠地盯着普瑞斯托,“你最好考虑清楚,普瑞斯托,我们是不会同意的。”
“你们根本不懂,你们不配拥有他!”普瑞斯托歇斯底里地喊叫道,“我们已经决裂了,我们已经分居两年多了!我要带着我的儿子离婚,你们谁都不能阻拦我。”
哈迪斯和阿瑞斯面色凝重地互相交换了一下视线,他们没有说话,但眼神却充满敌意。
“我不管那么多了。总之,你们休想把我的孩子抢走。”普瑞斯托坚持道。
“那就让他试试吧,普瑞斯托,你别忘了,他还有一颗心脏呢。”宙斯的声音响了起来。他缓步走了进来,脸色阴沉如水。
“你怎么还敢见我?你知不知道我恨不得杀了你!”普瑞斯托愤怒地指着他咆哮。
“哼,普瑞斯托,你不会是我的对手。”宙斯淡漠地说。
“哼,你以为我怕你吗?”普瑞斯托怒道,“别以为我怕你!你要是敢对我的孩子动手,我跟你拼命。”
宙斯摇了摇头,说道:“我从来没有这么认为。我们不要吵架,这只是一场误会,你应该知道。”他转头对哈迪斯说,“阿波罗,我知道,这件事情对你打击很大。你可以暂时离开奥林匹斯,但是请你原谅我的自私,你的哥哥们需要你的帮助,所以我恳求你留下来。你知道,我一定能帮助你找到宙斯。”
“抱歉,宙斯。”哈迪斯毫不犹豫地拒绝道,“阿波罗才应该是你的朋友。他会帮助你们。”
“但我们已经决裂了,阿波罗,”宙斯严肃地说,“他并不适合成为海皇。”
哈迪斯冷冷地看了宙斯一眼,说道:“阿波罗是不是海皇,与你没关系。”
“我只是觉得,我应该帮助阿波罗,”宙斯沉吟道,“他是我最小的弟弟,也许他将来会成为新的海皇。”
“那就祝愿他早日成为海皇,我不需要你的帮助,”哈迪斯说,“如果你真的为阿波罗考虑,应该支持他登上九五至尊之位,而不是在这里拖拖拉拉。”
“阿波罗不适合成为海皇。”宙斯反驳道,“阿波罗太年轻了,他还不够稳重。而且你们刚刚经历了灾难,阿波罗应该在家里陪伴你们,照顾他的妻子和孩子。”
“你错了,我们的儿子会是一位勇士,他不需要躲避战斗,更不需要照料我们。”哈迪斯说。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普瑞斯托瞪圆了眼睛。
“阿波罗的儿子,必须要成为一位英雄。”哈迪斯看向普瑞斯托,“你知道的,阿波罗是我们之中最优秀的战士。”
“不,我不答应。”普瑞斯托咬牙切齿地看向哈迪斯,“阿波罗是我一手养大的,我比任何人都了解他的品性,你们不能逼迫他。”
哈迪斯微微眯起了眼睛,“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普瑞斯托,你不能让他陷入危险。”
普瑞斯托冷笑一声,说道:“你们这是想绑架我的儿子吗?”
“阿波罗的事情由他自己做主。”阿瑞斯冷漠地说。
“你……你怎么能这样!”普瑞斯托气结,她狠狠地看向宙斯,说道:“这是我们的家事,轮不到你插嘴。”
宙斯叹息着摇了摇头,说道:“普瑞斯托,你太偏执了,作为你的丈夫,我很痛苦。你不要再闹了,普瑞斯托,你应该知道,这件事情是瞒不住其他神祗的。如果他们知道,你生下了阿波罗的孩子,他们一定会想方设法把他带走的。”
“我不会让他被夺走的!”普瑞斯托斩钉截铁地说。
“普瑞斯托,你听我说,”宙斯温和地劝解她,“阿波罗是你的骨肉,你舍得让他受苦吗?他还那么年轻,还有漫长的岁月,你忍心让他失去母亲吗?我们都希望能够尽量给予他帮助,你应该理解。”
“我当然理解。”普瑞斯托悲哀又怨恨地说道,“我只是太爱这个孩子了,他还那么小……”
“他已经出生三天了。”哈迪斯说,“他很健康。他会活得很久。”
普瑞斯托愣了愣,眼圈通红,她紧紧搂住儿子,喃喃地说道:“你们……你们简直太残忍了,你们竟然剥夺了他的童年,你们不会有好报应的……”
“我们会好好照顾他的。”宙斯安慰道,“等他稍微大一点,我会告诉他他是宙斯唯一的后代,到时候我会送他回奥林匹斯山。”
“我不答应!”普瑞斯托尖锐地嘶吼道,“我死都不答应!”
“妈妈……”阿波罗低声叫了一声,伸手握住了母亲颤抖的肩膀。
“我们走吧。”哈迪斯对众人说道,率先走了出去。
普瑞斯托哭泣着喊道:“哈迪斯!阿波罗!”她猛然推开宙斯冲过来抓住他的衣襟:“你不能带走他,哈迪斯,你凭什么带走我的儿子,你有什么资格……”
“普瑞斯托,放手!”哈迪斯厉喝道。
普瑞斯托双目赤红,像疯狗一般扑了过来,却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甩了出去,她摔倒在地上,半天爬不起身。
“哈迪斯……”宙斯皱眉道,“我希望你能理智一点。”
哈迪斯转过头盯着他,冷冷说道:“我很清醒。我的兄弟,你根本不配做父亲。”
“我们走。”哈迪斯拽起阿波罗,迈步朝门外走去。
阿波罗回过头看了普瑞斯托一眼,挣脱了哈迪斯的束缚,快步追上哈迪斯的脚步,消失在黑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