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晴后蒋毅把提前捡好的干草扔在田里,一把火烧了,望不见边际的田地里燃烧着象征丰收的大火。
萱娘第一次见这种场景,瞠目结舌的看着蒋毅,他正在垒墙,接连两日的大雨把不太稳固的墙角冲得有些不平整,他用泥土把边角封起来,一丝不苟的往上垒砖块。
他干活的时候表情很严肃,有种不容小觑的专注。
萱娘把架子撑起来,从屋里抱出半干的衣服,已经有了淡淡的霉味。
她看了看蒋毅,挑着几件衣服拿到河边浣洗。先前烧的砖够多,天黑时已经垒得有模有样。
可墙能自己砌,上梁却非得三五个人才行。
蒋毅把这事和萱娘说了,问她要待在这里,还是避一避。“要是手脚快,一天就能干完。”
上了房梁,房子就算盖完大半,余下的东西蒋毅自己就能做。
得了萱娘的同意,蒋毅白天到林中寻找适合做房梁和柱子的树,砍回来泡在河里,晚上借着火光继续烧砖。
夜以继日的忙了几天,他病倒了。
一早上他就浑身发软,脚步虚浮,踉跄了几步还是没能站稳。
萱娘吃力的搀扶着他躺下,一摸额头,热得放不住手。
白天黑夜的忙了这么长时间,吃不饱睡不好,又淋了雨,能撑到现在才病已经算他身体好。
他昏昏沉沉的躺在草堆上,烧得嘴唇都干裂。萱娘想多抱一点干草来垫着,伸手一摸才发现蒋毅睡的这边只有薄薄的一层,几乎是直接睡在地上。
就是神仙也受不了这么重的湿气,他会病倒一点都不奇怪。
拢起薄薄的一层草,萱娘用自己的衣服包着做枕头垫在他头下,拿出偷藏的手帕,浸在河水中打湿,拧去多余的水分,敷在蒋毅额上。
他的脸颊烧得通红,嘴唇却干裂发白,病得很重。
这里缺医少药,萱娘心急如焚却无能为力,想了很久才咬咬牙把单薄的门掩上,脱去外衣盖在两人身上。
蒋毅的眼睛紧闭着,浑身颤栗,病情来得又急又重。
她以前听说过,在危急的时候肌肤相贴是最好的去热的方式,眼下似乎就是危急之时。
萱娘深吸一口气,劝自己看开些,事急从权,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他浑身上下烫得像火烧一样,猛然碰见清凉的东西,不受控制的想将其拥入怀中,鼻端指尖都是他渴求已久的凉爽。
要不是他病得不清醒,萱娘横竖要甩他一巴掌,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劝导自己不要和一个病人计较。
她自发的找了个舒服的姿势,乖顺的趴在他怀中,被融融暖意催生疲倦,打了个哈欠,把脸埋在他胸口,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蒋毅迷迷糊糊的知道自己应该发热了,以前发烧的时候不到起不来的时候都要下地干活,他以为这次也不会有什么差别,顶多不会再挨骂。
脑子不清醒的时候,他忽然在一片火海中找到清凉的泉水,忍不住整个人跳进去拥抱清凉,他舒服得长叹一声,感觉五脏六腑的火都散了。
鸡鸣犬吠之声唤醒睡梦中的人,蒋毅觉得肩上有些重,胸口好像压着什么。
低头一看,只能看见一片鸦色的头发,还有雪白雪白的一条臂膀。
他顿时不敢动作,心里有个猜想,可他不敢确认,咽了咽口水屏住呼吸,小心翼翼的拉开距离,却突然发觉他们不止是睡在一个被窝,还四肢交缠,肌肤相贴。
这个姿势其实睡不安稳,蒋毅一动,就弄醒了萱娘。
她揉着眼睛抱怨被人打扰了清梦,嘟囔着抱住他的脖子想要继续会周公。
但某处的变化让她觉得不对劲,尚且带着睡意得双眼对上红得能滴血的耳朵,她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眼前人不是旧时人,慌忙推开他,却扯落仅仅盖在身上的单衣。
天光穿过稻草的缝隙落在她身上,将她一身细白的皮肉照得分明,比这更明显的是她脸上的惊慌失措。
她双手抱肩背过身,手指和头发的缝隙里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
萱娘飞快扯过衣裳披在身上,惊魂未定的把自己缩成一团。
蒋毅赶忙退开些,再三保证自己什么都没看见。
可这会儿看没看见已经不重要,蒋毅心情复杂的看着穿了和没穿差不多的自己和萱娘,搞不懂怎么会变成这样。
难道他发热的时候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
萱娘手忙脚乱的把自己裹住,心有余悸的抱着肩,不用看就知道他肯定想多了。
“昨天你高热不退,夜里开始抽搐,我怕你出事,忽然想起这个法子,不管有没有用,只能先试一试。”
蒋毅有些心下稍安却又有些遗憾,他正想说些什么,却听见屋外传来脚步声。
蒋正义已经很长时间没见过蒋毅,远远走来只看见半塌的草房和盖了一半的屋子,担心他想不开,一路喊着他的名字快步走来。
来不及多想,蒋毅胡乱捡起一件衣服披在身上就迎了出去。
“蒋毅,你......这是?”蒋正义表情诡异的停下脚步,目光落在他腰上淡粉色的腰带,大白天衣衫不整,系着女人的腰带,慌慌张张的从屋里出来还不忘关门,屋里发生了什么不言而喻。
蒋毅顺着他的目光看向自己腰间,坏了,拿错腰带了,难怪他觉得短了一点。
“你听我说,不是你想的那样。”
蒋正义的目光落在半掩的门上,意味深长道“你年纪也不小了,有些事我就不说了,只要是正经人家就行。”
亏他还担心蒋毅会想不开,没想到他不声不响的就解决了终生大事。
不过哪个好人家的女儿会和他在草房里过日子?蒋正义的目光落到盖了一半的新房上,心中暗笑,难怪急着盖房,原来是有人了。
思及此处,他把蒋毅拉远几步。“虽然你现在已经分家,按理说谁也管不了你,可你毕竟还有爹,成亲这种事总要告诉他一声,不然也不像话。再有女方那边也得通知,难道叫人家不清不楚的跟着你吗。”
蒋毅回头看了一眼,心情十分复杂。“她不记得自己家在哪里。”
蒋正义闻言一惊,却又很快放下心,难怪呢。要是脑子清醒的,谁能跟个一穷二白的穷小子过日子,原来是个痴傻的。
保不齐是被家里扔掉的,跟着他还能有口饭吃,也算积德了。
他重重的拍蒋毅的肩,语重心长道“女儿家最重名节,不管怎么说她跟了你就算没了清白,你可不能做那种狼心狗肺的混账,得给人家一个交代。”
蒋毅默然点头,他现在脑子有点乱,但还知道男人应该担责任,不能坏了人家的清白还一走了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