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崔磊找了活之后,李萱娘就开始琢磨如何给南枝也找份事情干。
南枝撅着嘴不肯,说什么都要跟在她身边。“姑娘嫌弃我吗?”
“我怎么会嫌弃你,可你也知道,我过惯了锦衣玉食的生活,现在家里的钱只出不进,再这么下去早晚我要饿死,你既然心疼我,总要为我考虑考虑吧。”
家里多一口人吃饭,姑娘吃到的就少一点。
虽然南枝心里一万个不乐意,却还是勉为其难的答应下来。
她会的也不多,无非是闺阁里穿衣打扮的事情,又因为她长在青楼中,未免有些轻浮,若就这样去,只怕要被人嫌弃。
李萱娘多方打听后,在闻香巷中找了个有名的梳头娘子,把南枝送到那里学艺。
刚开始南枝一万个不乐意,回来了就抱怨薛娘子尖酸刻薄,几天过去,似乎渐渐找到乐趣,每天回来就缠着李萱娘要给她梳头,碰上李萱娘没空,南枝就去找崔磊。
崔磊本来每天就因为药房的事情忙得不可开交,在椅子上都坐不住,谁知道却正好暗合了南枝的意。
薛娘子说,那些有钱人家的姑娘们,身娇肉贵,却要常常参加宴席,经常有人一边梳妆一边睡觉,南枝正好拿崔磊练手。
最开始几天崔磊一睁眼就被镜子里的自己吓一跳,慢慢适应后不那么累了还能和南枝开开玩笑, 说她以后老了,姑娘们不要她梳头的时候,她可以去义庄帮人收敛,把南枝气得拿着梳子追着他打。
家里因为两个孩子都有了差事而添了些热闹人气,可两个都是学徒,根本不挣钱,还不能为家里减轻吃饭的负担,蒋毅一开始很奇怪,觉得李萱娘这么做吃力不讨好。
“他们要是学了本事,翅膀长硬了怎么办。”
“学到本事是他们自己的,我原就不指着他们挣钱,不过是让他们有事做,不要整天在家里呆着。”
蒋毅道“他们在家里待着不好吗?”
“自然不好,长年累月在家待着,人就会懒惰,懒惰便生歪念,这可不是好事。”
这种论调蒋毅第一次听,竟觉得有几分道理,于是在她身边坐下,“那我们呢?”
南枝去学梳头,崔磊去药房当伙计,只他们两个还无所事事。
“地里的事情还要你操心,我不懂种地,只能劳累你多跑几趟。”
平常人家自然都是些家长里短,李萱娘和蒋毅漫无目的的说了许多家里的事情后,看了看床脚气味已经很淡的药包,说要去一趟药房。
蒋毅想跟着去,可早就约好了今天要去一趟地里,幸好这里他们已经熟了,平时自己出门也不必担心。
李萱娘如今和李老头算得上忘年交,一进门就直接往后院走,快中午了,老头在摇椅上哼曲子,等着儿媳妇做饭,小日子过得不知道多畅快。
“萱娘来了。”李老头睁开一只眼,朝旁边指了一下,李萱娘一点不客套的坐下来,一人一壶水,一边喝一边说话。
“哦对了,那丫头能动了,你要不要去瞧瞧,她成天说着要见救命恩人,烦死了。”
周文强听说女人可能要花大钱,立刻就把人扔下走了,李老头正为难,李萱娘就出钱出人,把那个叫四娘的丫头救了。
本来这个病症就不严重,李老头就是随口胡诌,想叫周文强以后看在钱的份上对四娘好一点,谁知道周文强这么没心肝,直接把人扔下走了。
要不是李萱娘帮忙,李老头可没有这个精力救人。
虽然都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可大夫也是人,总不能天天做赔本的买卖。
“等她病好了再说吧,现在见了也不过是说两句客套话。”
李老头闻言瞥了她一眼,这丫头可不是个省油的灯,不声不响的就把事情办了,办的周到又巧妙,也不知道是谁教的。
问过崔磊在这里一切都好后,李萱娘提着新配的药,高高兴兴的回去了。
一家四口,三个人都有正经活干,剩一个李萱娘执掌中馈,统领全局。
该说不说,这感觉还真不错。
半个月后四娘痊愈,在李老头的带领下亲自上门向李萱娘道谢。
黄四娘生得一张尖下巴,眼睛水汪汪的,五官不出众,却让人看着舒服,是标准的小家碧玉的样子。
“多谢娘子大恩,四娘愿给娘子当牛做马,请娘子不要嫌弃。”
知道自己被周文强扔掉后,四娘松了一口气,终于不用再过那种日子了。
可紧接着她就开始发愁,不知道接下来要怎么过日子,正在这个时候,她听说了救她的李娘子预备做些小生意,但一直没打定主意,这才求了李大夫一起上门。
除了谢救命之恩,也想靠着自己的手艺挣一口饭吃。
成败在此一举,黄四娘紧张得等待着发落,嘴唇紧紧抿在一起,眼睛慌乱的到处乱转。
李萱娘让南枝把她扶起来,笑着说她太客气。“只是举手之劳罢了,你不用放在心上。”
黄四娘的药费根本没有李老头和周文强说得那么多,统共才花了一两。
“你既好了就快回家吧,家里人都惦记你呢。”
黄四娘面色微动,面露哀戚“他们都死了,我家就剩下我一个。”
若非如此,她也不会在周文强身边艰难求生。
李萱娘早就从别人口中听说黄四娘的事,如今听她亲口说,却是另一番滋味。
有家的家破人亡,没家的流离失所,那些当官的只知道计较自己的得失,根本不在乎他们这些老百姓的死活。
“那你今后有什么打算?”
黄四娘跪在地上,眼泪不住的流,半天才说“我也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我就会打点首饰,别的都不会。”
“其实你有手艺,随便找家金银铺子他们都会要你。”
是,铺子里确实要人,但一听说她是一个人,没几天就露出丑恶嘴脸,苦活累活全是她一个人干,还克扣她的工钱,她实在是没办法了才跑出来,这才遇见周文强。
周文强虽说喝多了脾气不好,但其实很少打她,顶多骂两句就算了。
两相比较起来,周文强还比那些人好一些。
现在周文强不要她了,她得赶紧给自己找个新的下家。
李萱娘若有所思的看着黄四娘,看出她有自己的小心思,却并未戳破,只说还要再看看,就将人打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