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男人终于醒了,也终于可以回家去的姚初凝惊喜出声,道:“诶!你终于醒啦!”
男人黝黑的眼眸微微转动,最后将视线落在了姚初凝的身上,听着姚初凝的话,顿了顿,才张开干涩的唇。
“是你救了我……”
姚初凝摆了摆手,道:“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罢了!”
“谢谢你……我会报答你的……”
姚初凝的手摆得更厉害了,应道:“不用不用!‘但行好事,莫问前程’嘛!”
“你也就是又累又饿才昏倒了,现在既然醒了,等这瓶葡萄糖吊完也就好了,回去了注意饮食,吃些清淡的,也别一次性吃太多,少食多餐哦!”
姚初凝将社区医生的嘱咐重复了一遍,男人也不知听清楚没,只在微微沉默后道了句:“回哪儿去?”
姚初凝被男人问得一愣,理所当然地应了句:“回家啊!”
“可是……我没有家了啊……”
男人本就看着叫人心生怜悯,现在眼帘一垂,眼眸中的落寞与破碎倾泻而出,便更加惹人心疼了。
正好,曾经的姚初凝,也是没有家的……
相同的遭遇,引得姚初凝心中微动,但姚初凝还是有理智的,对男人应道:“你可以先去住个酒店啊!然后打工、攒钱。”
“你知道吗?其实,只要不放弃希望,自己也可以给自己一个家的!”
男人微微应了一声,但片刻后又道了句:“可是……我是被家里人虐待才慌忙逃出来的……”
“我没有身份证……没有钱……怎么住酒店、打工呢……”
这可把姚初凝问得一愣,稍稍思索后,姚初凝便对男人八卦道:“你叫什么名字啊?今年几岁啦?你家里又是怎么虐待你的呢?人身伤害这种,其实可以直接报警的!”
“报警……”
男人喃喃着,末了却是轻哼一声,无助又不屑。
眼帘微合又张开,男人不再纠结“报警”的事情,只看向了姚初凝,自我介绍道:“我叫余笙……今年二十一岁,家里……”
余笙微微叹息,连叹息里都是心碎。
“家里的哥哥为了继承父亲的全部财产,便想暗中杀死我,不巧,被我无意间听到了,便连夜逃了出来……”
“哥哥对我是真的狠啊……从Y市一直追杀到这里,若非我会翻墙,怕是早已死于非命了……”
“再次谢谢你,谢谢你救了我……只是,现在的世道你也明白,按照我哥哥的势力,报警不仅解决不了问题,反而会反手把我送到我哥哥手里,将我置于死地的……”
听着余笙的话,姚初凝觉得剧情特别熟悉……
不就是曲素绮的遭遇嘛!
只是,跟余笙的哥哥比起来,曲素绮的哥哥还真是手下留情了。
姚初凝不禁骂着这世上众多比恶鬼还要贪婪的人,许久,才对余笙问道:“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余笙微微思考的功夫,姚初凝的手机突然响了,这时,姚初凝才反应过来今天已经到了自己和阮青丝睡前打电话的时间了。
到底还是自己的亲亲闺蜜重要,姚初凝便先对余笙做了个“等一等”的手势,然后接起了电话。
“喂,青丝。”
将解墨杨关出门外并反锁了门的阮青丝优哉游哉地走回到了床边,与姚初凝笑问道:“阿凝,你作业做得怎么样了?”
“这两天哥哥也就放寒假了,可以去接你回家了哦!”
早就做完了作业,还已经回了Z市的姚初凝也不打算继续装了,对阮青丝应道:“啊——忘记了!我白天和你通完电话就把作业交上通过了,现在都在家了呢!”
猜到姚初凝并不是真的“忘记”了的阮青丝闻言微叹,但姚初凝既然已经平安到家了,阮青丝便也不再说什么了。
想了想,阮青丝还是对姚初凝嘱咐道:“下次记得说啊!女孩子一个人在外很危险的,又是这个世道……”
“在素绮放假前,你要不住家里去吧?即使你会格斗,女生一个人独居也有些隐患在的,让哥哥保护你。”
虽然是这个道理,但姚初凝就是不想再麻烦阮家了,一边应着“好好好”,最后还是“再说吧”。
时间也不早了,又随便聊了会儿,阮青丝和姚初凝便互相说了“明天聊”后挂了电话。
而余笙依然沉默着,还定定地看着姚初凝。
余笙一直不回答姚初凝的那句“接下来打算怎么办”,许久,姚初凝才琢磨出了些不对味儿来,有些惊讶和怀疑。
“你是想……和我回家?”
余笙的眼眸中浮现了希望,却又带着微微哀求地对姚初凝问道:“可以吗?”
姚初凝想都没想,立即拒绝道:“这当然不可以啊!”
能救人已经很好了,怎么反而还赖上我了……
姚初凝试图和余笙讲道理,眉头微皱地道:“呐——你是男人,我是女人,你一个大男人跟我回家,我们都会被说闲话的!”
可余笙竟是连理由都找好了,微皱着眉头,可怜兮兮地道:“可以对外说我是你哥哥啊……一家人住一起,有什么闲话好说的……”
“……”
姚初凝真是对余笙找的理由打心底里觉得服了。
这摆明了就是赖上她了啊!
姚初凝都被搞得不想再助人为乐了……
而余笙见姚初凝久久不给自己一个应答,竟是又垂落了眼帘,还特别可怜兮兮地顾自道:“我知道……我这么说、这么做,一定像个坏人……”
“可是,我如果再不找个地方躲起来,哥哥的人一定会找到我再杀死我的!”
“我不想死……我真的不想死……”
说着说着,余笙就开始掉眼泪了,但他还故作坚强地偷偷拭泪,叫人看着反而更可怜了。
两人就这么僵持着,最终,姚初凝还是不打算带余笙回家,顾自拿起行李就打算走,却见余笙猛地将头磕向了尖锐的床头柜。
姚初凝心一紧,电光火石之间,立即将余笙推倒在了床上。
“你干嘛!”
她好不容易救回人,可不是让人再送死的。
而余笙满眼的死寂,凄凉地笑应道:“与其落回到哥哥手上在痛苦中死去,倒不如现在就死了……”
姚初凝真是服了,最终还是妥协道:“行行行!你跟我走吧。”
真是服了……
听姚初凝答应了,余笙脸上便有了笑容,也不禁对姚初凝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啊?”
余笙是高兴了,但被余笙赖上了的姚初凝并没有多高兴,冷淡地应了句:“姚初凝。”
姚初凝走出病房叫社区医生来给他拔了针,便拿着行李带着余笙往自家走,余笙倒也知道干些活儿,笑着主动帮姚初凝拿了行李。
不过,姚初凝对余笙还是有戒备心的,没有让余笙住到自己的公寓里,而是从家里搬了张本来给阮华章睡的折叠床和棉被,让余笙住到自己用来堆放不用又舍不得扔的杂物的车库里去。
按照余笙这落魄的情况,能让他有个地方住已经不错了,轮不到他挑肥拣瘦的。
余笙倒也没有意见,道了声“谢谢”,就自己搬着东西拿钥匙下楼了。
第二天中午,得了阮青丝的意思,来姚初凝公寓看看的阮华章提着家里厨师做的午餐,边摸钥匙边上楼,结果拐了个弯,就看到姚初凝公寓门口蹲了个男人,吓得一愣。
这可太不寻常了,阮华章不禁皱起了眉头,冷声质问道:“你是谁。”
余笙见有人来了,还问自己是谁,立即抬起头站起了身,对走到了自己面前的阮华章怯怯地笑应道:“我叫余笙,是昨天被阿凝救回来的,现在住在阿凝家的车库里,你好!”
你好什么你好……一个女孩子,又一个人住,哪儿有随便收养个男人的!
知不知道这有多危险!
本来阮华章想先质问余笙的来历的,却又怕姚初凝饿着,便先敲响了姚初凝公寓的门。
到底是最了解妹妹的哥哥,一觉睡到中午的姚初凝正好洗漱完从卫生间出来,不过,姚初凝听到敲门声,还以为是余笙来找她要饭吃。
“饿了吧……华章哥?”
看着不请自来的阮华章,姚初凝微微有些惊讶,但在看到阮华章身边的余笙时,姚初凝又莫名开始心虚。
她也承认,收留一个陌生男人很危险……
“华章哥,他……”
“滚进去吃饭!”
阮华章真的是气急了,不等姚初凝说完话不说,还骂了脏字,将食篮塞进姚初凝怀中,便反手关上了姚初凝公寓的门。
余笙似乎也是很饿了,可怜巴巴地看着食篮消失的方向,但阮华章可不吃余笙这套,双手抱于胸前,冷声质问道:“你是谁,为什么要跟着初凝一个女孩子回家,对她有什么企图。”
余笙倒是问什么就说什么,只是表现得十分怯弱,低声应道:“我叫余笙,从Y市逃难到此,我对阿凝没有什么企图,我只是无处可去,求阿凝给我个落脚的地方而已……”
阮华章看不得一个男人表现得这么可怜兮兮的模样,像极了一个懦夫。
而且,余笙说“逃难”……
逃什么难?
他天天看新闻,可没听说h国哪里有天灾人祸。
特别是Y市,那处是首都,哪里受灾都有可能,就Y市,最不可能!
除非是有人谋反……
但国君还在位,宠得储君一手遮天的,底下的人有没有兵权,谁敢造他们的反,谁又能造他们的反。
阮华章看向余笙的视线里充满了怀疑和不喜,但余笙一点儿都不带怕的,只对阮华章道:“你如果不信,可以去请私家侦探调查我,我只是想活下去,仅此而已……”
阮华章冷哼一声,道:“我当然会这么做的。”
“男女授受不亲,你现在就走吧,别再来找初凝了。”
余笙看向阮华章的视线里充满了看向冷血之人的失望,低落地笑了笑,便留下了车库钥匙,垂头丧气地走下了楼。
阮华章不放心余笙,怕他说一套做一套,便一路跟着余笙下了楼,看余笙走远了,才回了姚初凝的公寓。
只是,等姚初凝公寓的门被阮华章关上后,本该离开的余笙出现在了姚初凝公寓正对出去的大树后,神色冰冷地望着姚初凝公寓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