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桓来到五华阁,“扑通”一声下跪,涕泣推辞道:“父皇尚在,儿臣即位则是不忠不孝,望父皇三思,收回成命!”从东宫出来一直到现在,他心中不是滋味。自立为皇太子至今已有十余年了,朝中群『奸』多次图谋废立,不断制造事端。幸亏郑皇后竭力保护再加上父皇的举棋不定,才能长住东宫。现在敌军长驱直入,朝中缺少良将精兵,自己又无治国经验,权臣跋扈难制。就连要登上皇位了,也是万般无奈,如同犯人一样被押解至此。父皇不应该让自己来收拾残局,以便脱身,能够逃之夭夭……越想他心中越是烦『乱』,当着众大臣的面放声大哭了起来,哭不多时,又气急昏死倒地。蔡攸急唤太医来救,醒后赵桓依旧是死活不肯即位。
蔡攸见事不宜迟,下跪道:“太子殿下,皇上已将《罪己求直言诏》、《罢花石纲等苛政诏》、《禅位诏书》等诸多诏书尽数下诏,如果天子失信,将何以面对天下黎民?”其实这些诏书目前还仅仅是皇室和重臣知晓,他这么说,只是为了让赵桓骑虎难下,不即位也得即位。
赵佶拍了拍太子的肩膀,沉痛道:“父皇在位多年,却碌碌无为,如今大敌当前,还望太子救我大宋江山!”双腿下弯,几乎是要跪倒在地。赵桓扶住父亲,急道:“父皇万万不可相『逼』——”又抢在他前面下跪道:“若是父皇不收回成命,儿臣将长跪不起!”这皇位如同烫山芋一样被父子二人让来让去,众大臣只能站在一旁等候。
在其他人尴尬地看着他们推却皇位之时,蔡攸心中却思考着下一步的计划。未时时分,他先叫水渐飞去请昔日的太子太傅耿南仲,准备让他来说服太子,尔后把淳于雱叫到阁外守候,密令有皇子敢靠近者,杀无赦。
淳于雱本已看到无人愿意来做皇帝的情景,现在对此感到有些小题大做,这位枢密院事是不是多虑了?然而蔡攸推算得没错,虽然长子赵桓不愿即位,第三子郓王却跃跃欲试。他和小妹嬛嬛的生母本是赵佶最喜爱的妃子之一,再加上能写会画,也颇得皇上宠爱,是以从小就自认为比太子有才能,只是因为先后的缘故才轮不到他。在平时蔡京、童贯等人见他受宠,也曾一起密谋过另立太子之事,终究没有成功而不了了之。他却不知道的是如今蔡氏一门早就见风使舵,重新拥立了太子。宫中安排的心腹不断地带来最新动向,刚刚得到的消息让他觉得是“此时不入宫,更待何时”。赵楷觉得当仁不让,急急忙忙带领亲随数十人,驾着马车大摇大朝皇宫而去。
正当淳于雱因为无聊而要瞌睡之时,隐隐约约却瞥见一伙人朝玉华阁而来。待到稍稍靠近之时,看清是郓王。他由于长久待在蔡京府中,故对这些达官贵人都认得。这时的淳于雱真有些佩服蔡攸起来了,也明白了蔡氏父子何以在朝廷翻云覆雨几十年而不败。
赵楷走到殿口,见是蔡京的家将,也没有在意,径直要往里闯。淳于雱一个侧步,欺身挡到赵楷前面。一亲随大怒道:“大胆奴才,竟敢在此阻拦郓王!”赵楷摆摆手,对亲随道:“此人我认得,是太师家将,不必如此针锋相对!”旁边亲随也跟着起哄,一胆大的走上前来,要把挡门之人推开。
淳于雱不动声『色』,握紧宝剑,手中暗暗运气,“啪”的一声,宝剑出鞘,剑柄的力道将那个亲随击倒在地。赵楷知道蔡京的家将中不乏武林人士,忙陪笑道:“淳于将军,难道你不认得郓王吗?”淳于雱将手中的宝剑横在身前,冷冷答道:“下官自然认得郓王,可是手中的剑却不认识!”
赵楷依旧不死心,想了想,眼珠一转道:“宝剑是用来杀金人的,不是来对付皇子的。”淳于雱将宝剑重新别回腰间,示意一个请回的手势,说道:“大事已定,郓王是受谁之命而来?”这一句,质问得他哑口无言,只得带领众随从灰溜溜地打道回府。
又过了没多久,瞧见师兄水渐飞领着一老者走来,心下暗想:“必是太子太傅耿南仲到了。”
耿南仲,字希道,开封人,在东宫任太子师前后七年,深受信用。年轻时曾与当时的云霄派陆掌门有过一定的交往,比较痴『迷』于道家法门,相信天道之理。他见是平日里反对太子的蔡府中人来见,心下骂道:“墙头草!”不过骂归骂,太子不肯即位,只有他来试一试了。
耿南仲进得玉华阁,请示道:“陛下,此事须得老臣独自与太子叙说。”蔡攸意会,忙叫内侍扶了皇上出去,自己也带领着众大臣离开,只留下两大家臣在阁外看守。
待众人散退后,耿南仲问道:“殿下何所虑?”赵桓喃喃道:“大敌当前,大敌当前……”耿南仲针锋相对道:“天道使然,大宋国祚不该断,大敌当前又如何?”俯下身来,靠近坐在地上的赵桓,在他耳边轻声道:“殿下,臣早就算过一卦,此次劫数定能安然度过。”
赵桓十分敬佩老师,听他如此一说,不禁也有些动心。忽听得一声“报——”,一内侍跑入,手中呈一卷上书,叩道:“太常少卿李纲上书,请求太子殿下即位!”耿南仲接过,呈给赵桓,打开一看,是一份血书,言辞诚恳,看后不禁潸然涕下。
李纲本反对赵佶禅位,但见到皇帝一门心思想要南逃,只能委曲求全,让太子站出来以保卫汴京城。他思前思后,终于以“刺臂血上书”,劝说赵桓早早即位,安定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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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正殿等候良久的赵佶和蔡攸等人终于在酉时盼到了好消息。少主引道君皇帝出居龙德宫,尊称为教主道君太上皇帝,当晚即位,在垂拱殿受百官朝贺。赵佶全身的担子一下子轻松了许多,这才想起今日是小年,也顾不得过了,开始盘算起南巡避难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