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绵给他倒茶的动作一顿,指尖轻颤,而后房间安静得只剩下流水的咕噜声。
“你是喜欢我吗?”
沐绵不待他回答又说,“我喜欢你,如果你也喜欢我,我可以留下来。”
萧阳望着她澄澈的眼睛,笑着起身揉了揉她的头,“不要为了别人放弃自己的前途,不值得,我走了,有缘再见,一路顺风。”
“萧阳。”
沐绵扯住他的衣角,把十年前没说的那句话说了出来,“我不想走。”
萧阳转过身,把她的手拉下去,“你还小,以后还有很多选择,你可以……”
沐绵不等他说完,抬手环上他的脖子,把他拉下来,重重地吻上去。
但也只是贴着,好一会儿才松开,“你没有拒绝我。”
“我拒绝不了我喜欢的女生亲吻我。”
萧阳无法拒绝,也不想拒绝,他在极力克制把她扑倒的欲望。
“萧阳,今晚之前,我选择的是我自己,可就在刚刚,我的选择是你,我们试试好不好?”
萧阳灼热的视线,从她的眼睛,滑到鼻子,最后停在嘴巴,“好,我们试试。”
沐绵踮起脚尖,紧紧抱住萧阳。
当晚,沐绵的打包好的行李,就直接送到了萧阳的公寓。
所有行李都整理了出来。
除了那盘棋,它依旧躺在行李箱内。
……
“我发现我们都瘦了,就队长,肉眼可见地长胖。”陈勋对着后视镜照了照。
蔡延难得跟陈勋,站在同一战线上,“我们队长一日三餐都不带重样的,我们喝白开水,他喝炖汤,哪能比。”
萧阳摸了摸脸,沐绵还每天都说他瘦让他吃多点,“你们确实比不了。”
陈勋拒收这份狗粮,讲回正事,“我们人都捉了不少了,怎么就还是查不到那个U盘是谁寄的。”
调查证实,黄老三女朋友说的都是实话。
但那个U盘不是黄老三寄的。
U盘里有许多集团资料,不是他能接触到的,而且他是后期才改邪归正。
但那些资料,明显是蓄谋已久取的证,奈何死无对证,对于集团来说,黄老三就是叛徒。
“队长,我觉得那个老二被捉进去可能也不是意外,是有人想让黄老三在那个时机上位,而且那人应该早就知道,然后长期暗中扶持他,再设计他女朋友进来……”
“陈勋,凡是要讲证据。”蔡延挠了挠耳朵,打断了陈勋。
萧阳没有插话。
若有所思地看向车窗外,这盘棋下得很大。
……
萧阳收尾完回到家,已经凌晨两点了。
客厅的灯依旧是亮的,沙发上那团小东西,也慢慢爬起来。
萧阳蹲到沐绵跟前,揉了揉她压红的脸,“都让你不用等了,困了就回去睡,在这里容易着凉。”
沐绵迷迷糊糊地摇摇头,勾住他的脖子,“我就是想多跟你呆一会,一分一秒都不要浪费。”
“我虽然比你老了那么一点,但身体健康,还能活很久的,以后我们还有很多时间在一起。”
闻着沐绵身上的香气,萧阳的疲惫一扫而空,还有点兴奋,“乖,抱你回去睡。”
沐绵窝在萧阳怀里蹭来蹭去。
萧阳哑着声,“既然不想睡,那就帮我洗澡吧。”
每天都是沐绵比萧阳早起,帮他准备早餐。
哪怕是他半夜有任务,她也会跟着起床,在他洗漱的时候,给他准备点吃的。
今天也不例外。
只是萧阳昨晚说今天休假,所以沐绵醒来了也没起床。
她趴在他胸膛上,用眼神认真地把他的样子,刻画进脑海里。
如果十年前,她死皮赖脸地粘着他,不去福利院,会不会一切都不一样了。
他那么善良,应该会同意把她带回家。
然后她就能像平凡女生一样上学读书,等成年了就嫁给他。
可惜,时光无法倒流。
她现在能做的,就是珍惜跟他在一起的每一天。
他是站在太阳底下的执法者,她是在深渊里挣扎的罪犯。
她得到的爱,都是骗来的,但能骗多一点是一点。
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沐绵急忙拿起手机,轻手轻脚出到客厅。
“小然,这已经是这个月第二批货被截了,你就不解释点什么?”男人语气很不和善。
“徐爷,诱饵不肥美一点,钓不到大鱼,不是那么容易解决的,一旦动手,就必须要斩草除根。”
挂断电话后,沐绵又打了另一个。
“徐爷起疑了,虽然他不知道U盘的事,但他准备要把我拉下水了,你们不要再偷偷回来了。”
“小然……”那人声音依旧沙哑。
“如果他不死,我们永远都只能东躲西藏。”沐绵望了望卧室的方向,“忘掉过去,你们以后一定要过得很好很好。”
沐绵调整好心情,又跑回床上把萧阳亲醒。
……
在又一条供应商的线,被缴了之后,徐爷大发雷霆:“把她推出去,火烧到她身上,我就不信她还能干坐着。”
当天局里,所有人都激动万分,除了萧阳。
他拉开抽屉拿出里面的文件。
当初在怀疑沐绵是小然的时候,他就让人重新调查了小然的下落。
她并没有如院长所说的,被国外的夫妻领养,反而是院长自己不久后移民了。
派人顺藤摸瓜查了很多地方,很多人,便再也无迹可寻。
可既然沐绵不愿承认,萧阳也不再多问。
只是没想到,再次听到凌然这个名字时,她成了重点嫌疑人。
就在大家着手调查凌然时,萧阳回了家。
家里所有沐绵的东西都不见了,只剩一副棋盘在桌子上。
当初他问沐绵,一个人怎么下棋。
她说:“我会想象出一个对手,然后把现实中的人带入进去,以他的逻辑思维来推测,他的下一步棋子怎么走。”
就是在那个时候起,萧阳觉得,沐绵不似看上去那么简单。
只是他在自我欺骗,只要不查,不问,那就什么事都不会发生。
……
萧阳再见到沐绵,是一个月后,他们一队人埋伏在港口。
“队长,路口有车进来了,后座有一男一女,男的是徐爷,女的戴着口罩,但应该就是凌然了。”
宾利车内,沐绵眼神阴暗地望着窗外。
徐爷两手搭在一起,他摸了摸左手的假尾指,“小然,你知道我为什么那么喜欢你吗?”
沐绵不搭话。
徐爷继续说,“十岁搞掉了我一个工厂,十二岁咬掉我一根手指,你天生就是该干大事的人。”
工人已经开始从货车上,卸货装到船上。
徐爷看着船上慢慢垒高的箱子,甚是高兴,“小然,你看这样多好,只要你花点心思,执法者玩不过你的,我也不想每次都威胁你。”
沐绵垂眸,轻哼了一声。
“嘭!”一声巨响平地而起,船上顿时燃起熊熊大火。
“徐爷,有埋伏!”
司机连忙掉头,可车却突然熄火了。
车外枪声四起,沐绵的世界里,却万籁俱静。
不管徐爷怎样拉扯她,她都只紧紧盯着窗外那个人。
他在朝她跑来,能在死前再看他一眼,也死而无憾了,“萧阳,你要好好的……”
宾利车翻滚两圈后燃成一团烈火。
萧阳被人按趴在地上,还在挣扎着往前挪去。
如果当初沐绵离开了,那她依然会是那个在黑暗里,运筹帷幄的凌然。
是萧阳,让她不想再这样活下去了。
最后,她以罪犯凌然的身份,面目全非地死去。
不与萧阳有一丝关系,他依旧是阳光底下的执法者。
……
离开的萧阳,不顾众人劝阻,毫不犹豫地离职了。
他开了一家书店,然后在家门前,种上一棵木棉树。
……
〈第三十九夜,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