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错,正如何歧行所说,这些沫子看用量不多不少刚好可以捏成香丸一枚,如此精确的量那必是蒋慎言有意控制的。这么看,只要她有机会,肯定还会在别处也留下香丸沫子做标记。可这东西自多是能证明蒋慎言当时活着,那一小撮属实是不明显,若非他们早先知道了人曾经在那宅院驻留,即便是他这狗鼻子,打门前过几回也闻不见什么。这该怎么找?
地上那汉子哀声连连,看似一团无用的肉光知道在地上蠕动打滚,但实际上脑子并没歇着。他看出来了,虽然刚刚骑着揍他的那高瘦汉子说话是主导,两个玄衣人负责护卫旁观,好像是听命于他的样子,但这少年一来,整个局势就不一样了。这些厉害的玄衣大汉分明就是那少年的手下,奴才在主人面前的恭敬模样他绝不会认错。
看那小小少年老气横秋、装腔作势的,脏兮兮地像个穷酸破落户,但举手投足皆显贵气逼人,肯定不是简单角色。而此刻虽听不清他二人在说什么,但脸色可明明白白写着“难办”二字。
瞧那些玄衣人行事狠厉的风格,估摸他今日这是死是活就全靠他拼上一搏了。搏错了他就是死了干净,搏对了搞不好这回不仅能保下性命,还能发上一笔横财飞黄腾达也说不定呢!
思及此处,男人眼珠子溜圆一转,高喊一声:“小……哎哟,小的可能有法子替二位爷爷解惑!”他一张嘴就牵了伤处刺刺地疼,可这也挡不住他大嗓门吆喝。
果然,两人就看向他来。男人知道肯定有戏,他们所求还能是什么?不就是找人的下落吗?论情报消息,他可有自信绝不输人。
高个子长腿迈在前头,过来就要揍他。这回他手脚灵活了,赶紧挡着脸,不然以后可真个没法见人了。好在对方只是虚晃一式,嘴上才是重要的。“我警告你,少说废话!”
“哎哟小的哪儿敢!小命还捏在二位爷爷手里头呢,小的就是想求个保命平安!”
“人已经出了你们地盘,哪个还归你们招呼?你当爷爷我是鹅头信你这狗屁混话?”
“不敢胡说!不敢胡说!小的是真有法子!”他这话一落,也不知是那少年给四周玄衣汉子下了什么无声命令,呼啦就围上来四个,吓得他抖如筛子,不知自己是说错了什么,直喊饶命。
四人将他轻易提起,力砸膝窝腰眼,直接让人跪伏在地上,两两一组,左右分力按住他手脚,呛啷拔出刀来,瞄着皮肉之处高举刀口,随时就会挥落下来。这一套行云流水的动作不过眨眼之间。
男人要知道自己会丢掉四肢,肯定闭口不瞎逞能了,哪还敢肖想什么飞黄腾达?此时只想倒退到刚才的时候狠狠抽自己几个嘴巴子。
“你有手脚四只,”立于一侧的少年沉声开口,阴鸷至极,“给你四句话的机会。”
那人赶紧闭紧嘴巴连连点头,不敢让“是是是”也占了其中一次机会。他心里叫苦,暗想自己今日这是碰上阴兵过道了?
“鬼市……鬼市!”他先紧着最重要的字眼说,以防对方怀疑他废话再没了耐性,“鬼市上有人知道消息!就算人飞出了安陆府也能知道!”
“两句。”少年冷言道。
汉子喉头一紧,他分明是一口气说完的话,怎么就给算两句了?急得他直摇头,可又不敢随便开口抗议,生怕对方把那些也算成一句,那就再无回头之路了。
他赶紧盘算如何把后面的话缩在余下的两次机会之中。“那,那个,找一个什么也不卖的,身后面别着根臂长短棍的人,只要给得够多,准保能探着消息!但,但是……”
“三句。”
“他们常常看人下菜碟,也可能提出些乱七八糟的报酬来,二位爷爷得小心应付,硬来怕是不行的!”
“四句。”
“没了没了没了!都说完了……”汉子呼出一口长气,背后已汗湿了衣裳,夜风拂过嗖嗖凉。
少年在片刻令他窒息的沉默后一挥手,四个玄衣人便随即起身收刀放了他自由。男人捡回一条命,哪里还有力气撑着,一下瘫软了身体,歪倒在了地上。
何歧行立在一旁听他说得头头是道,心底却是保持了七八成的怀疑。“说到底,你就是把我们往危险的地方引嘛?谁知那里有没有埋伏?”
“哎哟我的爷爷……”对方滚在地上哀嚎,“小的就是想保个性命,戴罪立个功,可求爷爷您高抬贵手放过小的吧……我几条命啊还敢跟您在这儿耍心眼儿……”男人散尽了力气,连说话都断断续续。
何歧行撇眼见祁时见陷入沉思,便问:“你信他?”
“值得一试。”
何歧行摇头,道出疑虑来。“他说得那个鬼市,可只在五更天开市,这就要耽搁大半宿的时间。若是这狗崽子说得属实也就罢了,如若他有心戏耍咱们,再进了埋伏,那就是折了夫人又折兵。”
“五更?”祁时见眉头一锁,他不懂江湖中的门道,这的确是他没想到的。虽说像这种暗地交易的确要避人耳目,但五更都几近天亮了,确实增加一些风险。此时去追都嫌迟了,谁知再过半宿时间蒋慎言会被带到多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