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对方领会,陈治话题一转,交代起了下一件事情来。“还有一桩小事要麻烦妈妈。”说着,他从怀中掏出个二寸见方的小神像来递给青女。这神像虽是木头的,但雕工极其精细高明,也不知是出于哪个微雕大匠之手。
可令何歧行惊讶的还不止是雕工,他透过青女的肩膀细瞧,发现是一尊老祖像,而此时,那贼和尚竟开口说让青女将此物转交给蒋慎言!他莫不是动了要招揽那丫头入教的心思?
何歧行的火头蹭地被点燃,瞪圆一双眼睛盯着陈治,就等他后面再说出一句离谱的话,便把他赶出门去。但左等右等,对方反而安静了下来,还是青女主动开口问他“是何意图”,他才又有了继续的意思。
“我夸下海口让那丫头遇到难事来丰山寺找我,但没想到自己先给折了进去,动弹不得了。但是承诺就是承诺,你就告诉她曾经的话依然有效,不过换了个地方,让她瞧瞧这老祖像,自然明白该去哪里找我。”
这话显然勾起了青女与何歧行的好奇,不约而同地望向了那尊木雕神像,可左右也瞧不出个所以然来。不过二人都知道蒋慎言最是喜欢解谜,既然陈治能将此物给她,那必然相信对方一定能破解其中奥妙。
“好吧,我会转交给她。不过,”青女追问,“她此刻在兴王府中,与小兴王一起,你的藏身之处让她知道的话,必然也瞒不过那小王爷,你既不信他,可确定要泄密于他?”
陈治咧嘴一笑。“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假痴不癫也是三十六计啊。”
说起蒋慎言,男人笑容又咧开了些。“那丫头如何?听说昨天她也狠狠吃了苦头?”
何歧行本就不愿蒋慎言与此人多有瓜葛,听了这话便没好气地替青女回说:“人很好,不必记挂了。”
陈治哂笑,指着青女调侃他:“怎么还争起醋来了?守着这么个大美人还望着碗外头的,不合适吧?”
何歧行气得跳脚,要与他争辩,却让青女给小声拦下了。青女最是知道,这样性子的人,你与他争执只会让他更加高兴,倒不如不去理会。
这招是有用的,陈治也不追着挑事了,看到何歧行气鼓鼓的模样就开心够了。
他忽然扭头对小沙弥说:“楞崽子,又得回你最不喜的水行了,怕不怕?”
“不怕!”少年声如洪钟,双目有神。
陈治满意地点头,站起身来伸手划拉了一把他的小光头,而后顺势推他后脑勺,把人往前一催,自己则转脸冲着青女说话。“得了,人我带走了,多谢妈妈照顾。”
“陈某眼下紧迫,一时难以周转,拿不出药钱来。待七日,七日内,必当十倍奉还妈妈。”陈治坦坦荡荡地道出自己的窘迫,许下了承诺。青女本想推辞,可见对方语气坚定,若开口,恐会让对方觉得是自己嫌弃,拂了面子,便点了点头,算是应下了。
陈治朝青女一拱手,就要带着小沙弥离开了。
两人刚要踏出屋门,青女突然开口唤住了那个小沙弥,说道:“你若想留下,楼里可以给你添碗饭吃,月钱也是有的。”
那少年一怔,旋即灿笑,朝青女深深一揖。“多谢妈妈!”说罢,没有丝毫犹豫,转身轻快地跟上了陈治的步伐。这般果决已然说明了一切。
青女见状叹息,喃喃吐到:“听郎中说,这孩子受了极大的刺激,恐这辈子都难再睡个安稳觉了。”
何歧行却不同意。“我看未必。”说话间,他的视线一直追着陈治的背影,“心病自有心药医。”哪怕这药是剂迅猛的虎狼之药,但只要对症,病人愿意,那就是好药。
二人把这对行若父子的送到了后门外。门口那被劈晕的仆役已然被人扶走了,此处只有他们四人耳。
眼见着要分别了,陈治突然回身,指了指何歧行还挎在肩上的行箱。“是诓我呢吧?”
何歧行愣了一瞬,便意识到他指的是先前说要急着回家一趟的事。被识破了,一时赧然,“呃”了一声不知该说什么应对。
陈治却豁然一笑,根本没打算追究。“得了,也算是不打不相识,就此别过,江湖再见。”说罢一抱拳,转身速速与那小沙弥消失在了晦暗晨光下的阴影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