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溪自己都数不清到底是多少个血珠刺进了身体里,他的双重防御在如此密集又细小的武器攻击之下,显得很是徒劳。
“哥哥,”凉初看着柏溪,话却是对琉清说的,“放火。”
话音未落,凉初就拿出了几桶汽油。
“好嘞。”琉清爽快地应下,随即开始绕着大宅倒汽油,然后又把剩下的几桶汽油全部扔进了大宅里。
伴随着里面断断续续的无力哀嚎和哭泣声,琉清对着汽油的位置开了一枪。
几个火星冒出来,瞬间变成了火苗,几秒后,火焰高涨,迅速蔓延到整个大宅。
火势迅猛又汹涌,很快柏家大宅就淹没在了一片火海之中。
琉清看着面前的一片火海,不得不承认这样做真的很解气。
尽管他某个瞬间会有一丝的不忍,但他从不认为妹妹的做法有什么不对。
——他们本就是为了报仇泄私愤,从来都不是为了所谓的正义,所以没有必要用正义之士的那一套来框住自己。
至少他们从未粉饰太平,假装表面的善良。
和柏家那些虚伪的人比起来,他们至少承认自己的“恶”。
言寂沉在这片火海里,不禁想起了曾经的那场大火。
当年他发觉不对劲的时候,想要去救人,却还是晚了一步。
他找遍了所有的地方都没有找到凉初,但却找到了近乎昏迷的琉清。
他杀了试图带走琉清的人,救下了琉清,却没能找到凉初,加上琉清当时的情况很不好,他只得带着琉清先离开。
如果当时他能够找到凉初,这两年多,就不会让她一个人承受那么多的痛苦了。
言寂沉看向凉初的背影,在橘色的火光里,她的身形微微有些晃动。
他本不想让她来动手做这些,双手沾满那么多人的血。
他可以替她杀了那些人,这才是最好的结果。
但他知道,她想亲自动手,亲自报仇,他阻止不了,也不该阻止。
所以,他帮她。
他负责保护好她的安全,却不插手的她的报仇过程。
这个世间的善与恶,本就与他无关。
只有她,才是他所在乎的唯一。
凉初抬脚,一步一步走向柏溪,她的脸上沉静无比,没有任何的笑意,可也没有一点愤怒和仇恨。
她只是那么沉静如水地看着他,连眼里的杀气都仿佛缓缓退去了一般。
柏溪神色反而更加紧张起来,他抬起手臂,试图放火攻击。
凉初手指微微一动,柏溪的那条手臂瞬间变成粉末,四散而去。
柏溪怔怔地看着自己的右肩,似乎完全不敢相信这么简单就失了一条手臂。
“不用这么意外吧,”凉初的声音听起来也很平静,“既然你的身体里有了我的血,自然是我想让你哪部分消失,就可以让你哪部分消失。”
只不过大多数时候,她会直接选择让对方整个儿消失,而不是没个手臂这种麻烦的操作。
凉初又动了动手指,柏溪的另外一条手臂瞬间也化为了粉末,随风飘向后面的火海之中。
此时凉初已经走到了柏溪的面前。
柏溪没了两条手臂,想要使用自己的能力就变得很艰难。
何况他的体内还有凉初的血,现在做什么挣扎都是徒劳,所以他没有动,只是不甘心地看着凉初。
他想不通,虽然他是灭了她的家族,但他并没有伤害过她。
他甚至承诺只要她成为他的助力,用阴戒帮他成为四大家族之首,他就会娶她为妻,让她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这样的诱惑,还不足以让人心动吗?
她居然能毫不犹豫地拒绝,并对他这样下狠手。
柏溪有些不甘心地问:“你这样就算报了仇,也什么都得不到,你的家族也无法振兴,为什么你不选择答应我的条件,成为我的人?”
“跟你这样的人,说了你也不会懂的。”凉初静静地看着柏溪,手里不知何时多出一把大砍刀来。
她懒得给他解释。
他们的思想本就不同,说再多都是白搭。
柏溪看着凉初手里的刀,眼里终于出现了一丝绝望。
他突然大声质问:“我喜欢你,这件事是真的,你为什么不信?”
即使他真的逃不过今天的这场死局,那么他也要把这件盘桓在心中多年的疑问搞清楚。
不论是她小的时候,还是如今,她从未相信过他喜欢她。
但他其实是真的喜欢着她的。
她不喜欢他就算了,却连他喜欢她这件事,都不信。
可为什么言寂沉那个家伙说的喜欢,她就信了呢?
每当想起这件事,他都会觉得愤恨。
“这种事情,上次不是已经回答的很清楚了?”凉初仍然是那副表情,完全没有多做解释的意思。
她从营养舱出来的那一次,就已经和柏溪“讨论”过类似的事情了。
她不想再对柏溪重复说过的话。
柏溪突然卡了壳,说不出话来。
“看来你的遗言都已经交代好了呢,”凉初见柏溪不再说话,立刻毫不犹豫地把手里的大砍刀送进了柏溪的腹部,“那么,你也该去死了。”
说完,凉初把手里的大砍刀转动了一圈,刀刃瞬间在柏溪肚子里翻了个个儿。
柏溪吐出一口血来,他下意识地看向凉初。
面前的这个女人,眼里毫无波澜,仿佛一口古井,没有一丝起伏波动。
她的眸子里倒映着他嘴角带血的模样,可他分明感觉的到,她目光并不在他的身上。
她似乎只是视线随意落下,根本就没有看他的意思。
“小初。”言寂沉走过来,低沉的嗓音叫着凉初的名字。
凉初仿佛这才回过神来,她微微偏过头,对着言寂沉露出一个明媚的笑容:“阿言。”
她的眼里氤氲着柔和的暖光,刹那间眼神变得生动起来,连那笑容都显得格外动人。
柏溪愣了愣,恍然间明白。
不是她的那双眼睛里再也无法有涟漪,而是她的眼里早已没了他。
能让她真心一笑的,是别人。
柏溪在意识消散的最后一刻,视线定格在了言寂沉的脸上。
他……到底……输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