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远很痛快的应了一声,立刻点了一个冷焰火,在那个蓝盈盈的光彩下一照,我倒抽了一口凉气。
卧槽,我怎么也没想到,内鬼竟然是他?
那个……来找爹的南派先生!
一股火蹭的一下就上了脑门,我一把揪住了那人的衣领子:“你娘,你不是跪地上求老子来给你找爹吗?你他妈的坑老子干几把啥?你活腻了想给你爹陪葬,特么老子还没娶媳妇呢!”
那个先生被我刚才那一下打的有点神志不清,眼睛半睁半闭的,嘴角一歪,甚至还冒出了一点血水,根本说不出话来。
我也知道,刚才那一下打重了,可这完全是他自己活该,好心好意为了你来,你他妈的想团灭我们,狼心狗肺都不带这么长的!
雷婷婷显然也给愣了,但是她马上反应过来,倒是看向了姚远,声音带了点警惕:“你怎么来了?你到底是谁?”
姚远扫了扫脑袋,又发出了一声憨笑:“我其实……”
“你其实,是个阴面先生吧?”我转头看向了姚远:“是郭家人让你来帮我的?”
姚远那个笑容第一次凝结起来:“你怎么知道的罗?”
“行了,别讲这蹩脚的本地话了。”我喘了口气:“正道上的先生,最多认识丧芝,没有用丧芝的,自然也不知道丧芝的毒怎么解,我看你对丧芝倒是挺熟悉的嘛!就冲这个,你不是阴面先生是谁?而能来帮我的阴面先生,当然也只能是奔着报恩来的,我记得很清楚,有人可跟我说过,但凡我需要,阴面先生风里雨里,万死不辞。”
“没错!”姚远真把口音给正过来了,满脸佩服:“都说李千树神机妙算,我开始还有点不信,现如今我是真服了,彻底服了!”
“是真的吗?”雷婷婷还有点半信半疑,陆恒川嘴角一勾:“这么说,你这一趟买卖,收了两份好处?”
姚远一听,显然有点狼狈:“没想到没想到,就这么一点小九九,全被你们看出来了,真是惭愧惭愧。”
“什么叫两份好处?”雷婷婷显然有点云里雾里的没听明白:“你们阴面先生不是说要报恩吗?怎么帮千树还收好处?”
“不是,”我答道:“说来也巧,小茂和老茂不是一直想坑死我嘛?但是老茂老谋深算,就是知道小茂这一来,我肯定会防着小茂小茂不仅不好下手还危险,才让小茂给插在了队伍里,来当个障眼法,烟雾弹,吸引我的注意力,实际上,小茂是雇来了姚远对我下手。”
说是让我死无全尸什么的,估计就是让姚远这么个“来历不明”的“本地人”在这里弄死我,再伪装成意外,这样就算大先生想查,肯定也没地方可查,我只能落个“办事不利”,死在这里也是自己怂,谁也怪不得,谁也怪不得,名声还得臭了,落个“李千树不过如此”。
所以那天小茂跟姚远嘀咕了一番,应该就是在商量这事儿。
本来姚远就是小茂给招来的,恐怕一开始蛇莓惊动青信子蛇和出走的向导,也都是小茂自编自导一场好戏。
偏偏没想到,姚远这个阴面先生,竟然跟郭家人是一伙的,明着答应了小茂,暗自倒是为帮我才来的。
与其防着别人,不如“监守自盗”。
“小茂心眼儿多,不好骗,”姚远笑眯眯的说道:“之前你去割蛇脚的时候,我嘴上说出去趁机弄你,后来你好端端的活着回来了,小茂就有点疑心我办事不利,我还是把锅都推到了你身边那个老翻死鱼眼的小子身上,才没引起小茂的怀疑,所以咱们之间的事情,你就不要说出来,小茂的钱,不赚白不赚,他和老茂心眼儿是脏点,可钱不脏。”
还真是有便宜不占王八蛋,看姚远这意思,专门跟小茂对着干,救了我,还照拿小茂雇佣他害我的钱,唯利是图的阴面先生就是牛逼。
而且,他也觉得陆恒川死鱼眼?真尼玛是英雄所见略同。
“话说回来,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我想起来我们三个是从那一堆珍珠里面给漏下来的:“你该不会也是从那钻下来的吧?”
“那可不是么!”姚远说道:“一开始你们被拉下了那堆珍珠里,剩下的先生干着急,也有武先生想下来探一探,可那些风水先生都说下面太危险了,倒是怕他们给你们添乱,坚持等一等合适,应该相信你们,不要坏了你们事情。
为此武先生还跟风水先生大吵了一架,说自己也是凭本事吃饭的,怎么就拉后腿了,尤其你那个徒弟唐本初啊,那孩子性格本来就挺冲动的,要不是为了看护那个被青信子蛇给咬伤了的王德光,第一个就扎下来了。
当时外面乱成一团,几个南派的先生没了主心骨也不知道怎么办,我就看出来这老小子有点不对劲儿,”他边说边用下巴指了指地上的那个南派先生:“我看着他趁人不注意,就潜到这里来,估摸着下面肯定有猫腻,再怎么说我也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的买卖人,当然就跟下来了,只是这里一片漆黑,也不知道那老小子想干啥,可不就跟上来了。”
所以,等于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这南派先生要来弄死我们,姚远闻到了丧芝的味道,这才用自带的童子尿给我解围的。
我这运气看来比想象之中还好点,人果然还是得积德啊。
这小子到底为啥这么干?我盯着那个半死不活南派先生,心说,难道他的主要目的不是找爹,而是本来就看中了里面的东西?
关于鲛的传说自古以来脍炙人口,不管吃了鲛的肉是不是能跟吃了唐僧肉一样的长生不老,光凭着鲛的眼泪变成的珍珠,也能发家致富了。
而前几次,那些先生全给折在了这里,南派元气大伤,实在是没有力量人手再来探洞,这才把魔爪伸到了我们北派来了。
结合之前撒硫磺惊蛇的事情,就说得通了,这家伙只想让我领着他找到了鲛,其余的先生除了跟着分一杯羹之外,对他来说没有卵用,所以他当时看我已经过了危险区,打算先除掉一部分。
刚才他瞅见那个尸体那么激动,估计一心想着的哪儿特么的是尸首啊,根本就是鲛,所以怕我掉下去抢了先,就打算趁着我已经把鲛给制服了,自己弄了我,来收个渔翁之利。
这个心眼儿还能算是正道先生?简直能跟老茂并驾齐驱了,揍他揍的真是一点也不冤枉。
算了,剩下的事情出去再查,这里太危险了,我寻思了一下,就开始想这个鲛应该怎么办,结果一低头一下就傻了眼:“卧槽,你们看见那个小孩儿没有?”
“小孩儿?”姚远一愣:“什么小孩儿?”
这么说,在姚远亮起了冷焰火之前,那个转灵到了小孩儿身上的东西,就已经不见了!
而这个时候,我听到了一阵嘈杂的脚步声,抬头一看,那些行尸又你妈的死灰复燃,奔着我们就扑了过来!
对了,这个南派先生被我给打的鼻子口蹿血,血腥味一起,肯定引行尸啊!
不用我说,雷婷婷他们也知道此地不宜久留,早一把将陆恒川给拉了过来:“咱们得赶紧走!”
我有心去把那转灵的玩意儿给抓回来,但是那些行尸跟特么涨潮的一样就扑过来了,我一寻思,算了,我们几个毕竟势单力薄,他们不是搞个人海战术吗?我们也赶紧到上面去搬救兵来。
这么想着,我回头一看,那个鲛的身体背对着我,我也看不清楚脸,只看见黑暗之中,一个奇异又美好的轮廓。
“发什么愣,你还想着跟那个鲛发生点什么是吗?”陆恒川又翻了个死鱼眼:“你要占便宜请便,不要连累我们。”
卧槽,不管是人是鲛,哪个男的不得多看两眼,你他妈的是柳下惠,老子可不是。
但这个时候跟他争论也是纯属浪费时间,我也没搭理他,跟姚远一起架住了他,用雷击木掀翻了一帮围过来的行尸就往回跑。
这个山洞就在那个布满珍珠的墓穴下方,有了冷焰火的照耀,能分辨出来这应该是个正墓室,以前的人也是,特么鲛不管多怪,它没死你埋它干什么,还是在这么个九龙缠珠的地方,闹出乱子也是自找的,还得我们这些后人来给擦屁股。
虽然来的时候什么也没看清楚,但是好歹凭着记忆,我们还是找到了来路,那一大堆珍珠看的人眼花缭乱的,只要能顺着这堆珍珠钻出去,就能到了那个从外面看上去装满珍珠的房间,跟外面的人汇合了。
只是一瞅这个来路实在让人头疼,游泳我倒是勉强可以趁着浮力给游上去,可特么从珍珠里往上钻,跟爬珍珠山一样,还真没试过,珍珠都滑溜溜的,咋往上挤,可以说是下来的容易,上去的难!
而后面的一堆行尸反正也不知道疼,前仆后继挤了过来,没个断后的还真不行,我一咬牙,把陆恒川推给了姚远和雷婷婷:“你们俩带着死鱼眼先往上爬,我挡一下,马上就来。”
雷婷婷有点不放心,姚远倒是挺痛快的把陆恒川一接,拉上了雷婷婷,说了句:“那你快点啊!”接着往那堆珍珠里一扎,顺着珍珠山就往上爬了起来。
我挥起了雷击木把那些行尸给打倒了不少,往后一退就踩上了一地的珍珠,光溜溜的差点把我给带了个跟头,平常瞅这玩意儿值钱,这个时候,只觉得是真可恨!
好不容易稳住了脚跟,回头一瞅,珍珠浮动,他们仨应该也已经费了挺大的力气给爬上去了,我也没心思跟那帮行尸恋战,转身也往那珍珠山里钻。
这不钻不知道,一钻真奇妙,就跟雪崩时没有一片雪花觉得自己有责任一样,这一大堆的珍珠真是沉的惊人,我一头扎进去往上钻,简直把吃奶的劲儿都使出来了。
冰冷致密的珍珠从我身边滑过去,步履维艰,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我浑身都钻热了,也没钻出头去,人憋得要命,这特么的要是被珍珠给活埋了,也就是这个感觉了。
正在这个时候,我隐隐约约的听到了一丝声音:“千树怎么还没出来?不行,我得下去找他!”
“那不行,你要是跟他走岔了怎么办?他要是知道你下去找他,非得还得回头找你不可。”
好像是雷婷婷他们的声音,卧槽,胜利就在前方,前方就是希望!
我心里这个高兴劲儿啊,就要钻出去,可偏偏这个时候,我忽然发现脚腕子一阵不自在,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套住了一样。
重新用力一蹬,我觉出来脚腕上果然给带上了一个沉重的东西,跟特么的一个脚镣似得,心里陡然就沉了下来,你麻痹,什么玩意儿藏在珍珠里缠我脚?简直,跟特么水鬼拉人的套路一样!
在珍珠里也没法回头,只是这个触感,冰冷又柔软,肯定是人手……你娘,那个附在了小孩儿身上的玩意儿又跟上来了!
你他妈的是不是属狗皮膏药的,粘上就甩不掉?
我一生气就伸腿想把那货给蹬下去,无奈那手攥的死紧,我不但没能成功把那手给蹬下去,反倒是弄得自己又在这个珍珠山上呲呲沉了不少,珍珠滑溜溜的从我身边碾过来,我觉得自己这肺都快让珍珠给压瘪了。
刚才还能听到上面的人声,这会儿都听不到了,这一倒退,害的老子白爬了半天!
我这气不打一处来,回身就要把那货从我腿上给提溜下来,好言劝不了赶死的鬼,这鲛急着死,都等不到我把救兵搬下来!
但是我这么一弯腰,那个东西猛地就从我脚上往上一窜,跟个炮弹一样,结结实实的就撞在了我身上,险些没把我一口老血给撞出来,与此同时,我忽然觉得嘴被什么东西给撑开了,有东西要钻进去!
这一惊非同小可,那个鲛的转灵身体估计已经撑不住了,看意思非得占了我身体不可!
我伸手想抓,可是只在珍珠里抓到了一个空壳子,那个小孩儿的尸首在我手上彻底的散开了,零落的跟珍珠混在了一起就往下滚,与此同时,一个冰凉冰凉的东西就钻到了我嘴里去了!
我浑身的鸡皮疙瘩一下全竖起来了,卧槽,那个鲛的灵,钻到我嘴里来了?
那个东西像是没有实体,也像是冰冷冰冷的,十分难以形容,我像是被人强行喂了一口冰水似得,觉得那股凉意顺着口腔就要往下滑!
你麻痹,我伸手就要把那个东西从嘴里给抠出来,可是珍珠沉重的压下来,我根本就碰不到自己的嘴!
完了,这他妈的算是完了,后背上的东西跟这个鲛估摸要在我身体上一场大战,我自己是会被赶出来流浪,还是被封在哪里?
但是这个念头刚兴起来,我忽然听到了一个久违的声音:“呵,抢地盘抢到了咱们头上来了。”
是背上两个东西之一,其中那个老头儿的声音?
平常这个老头儿的声音一直很宽厚,没听他动过气,可是这个时候,他的声音阴森森的,竟然带着点杀气!
而那个年轻人的声音也响了起来,也跟平时的不耐烦不一样,竟然带着点兴奋:“好啊,我正闲得难受,来一个解闷的,也不错。”
解闷?你他妈的拿老子的肉身当成夜总会了还是怎么着?
还尼玛地盘,就算是地盘也是老子自己的地盘,什么时候成你们的了!
但是与此同时,我忽然感觉到了一股特别强烈的气猛地从背后给流泻了出来,身体陡然就热了起来,特别躁动,简直赶上了上次吃人参的时候!
那个力气在身体里横冲直撞,像是想找一个突破口宣泄出来。
身上越是热,进到了嘴里的东西就越发显得凉,那种异物感让人特别难受,特别想吐。
而那股气从丹田往上一冲,那个东西猛地就被冲了出来,像是到了嘴边了。
可偏偏那个凉森森的东西也不是什么善茬,竟然死死的占在了嘴边就是不出去!
我也明白,现在除了我的身体能给它转灵,它已经是别无选择了,只要被我吐出去,没有依附的灵体,非特么立马灰飞烟灭了不可!
这算是垂死的挣扎了。
“它不肯走啊。”老头儿的声音阴森森的。
“咱们帮它一把。”年轻人的声音恶狠狠的。
“都知道咱们是不好欺负的,它却还要作死。”
“它一个是走投无路,一个是自找的。”
我忽然觉得身上的气像是从后背开始,一下给炸了起来,震的我自己四肢百骸都给麻了,而嘴里是个说不出的感觉,跟特么过了电似得。
那个灵体还想往里钻,却也扛不住这个震出来的力道,嘴里一颤,只觉得那个灵体好像……碎了?
本来还说完整,带着活力的,可现在倏然就消失了,你娘,这被我身上的气,给震碎了!
在这个力道的带动下,我感觉自己像是电视剧里说的打通任督二脉一样,身上的力气特别充盈,连周围的珍珠一带,都给震的垮塌了下来,我的身体顺着珍珠要往下滚,卧槽,这下傻逼了,弄不好老子还得重新爬一次珍珠山……
而正在这个时候,一只手忽然从我头顶上伸了下来,紧紧的抓住了我的手:“千树!”
是雷婷婷,她身后站满了这次跟着一起来的先生。
原来我已经到了那个堆满珍珠的屋子里了。
雷婷婷一使劲儿,就把我从珍珠里拔萝卜似得给拖上来了,周围的先生一起涌上来,对我嘘寒问暖,除了小茂失望的要抽筋儿,恨恨的扫了一脸人畜无害的姚远,却还勉强堆出笑脸假装欢迎我,其他先生都挺高兴我死里逃生的。
而我刚要松一口气,却不知道中了什么邪,一把搂住雷婷婷,抬起她的下巴,特别霸道的就亲了上去。
雷婷婷一双大眼睛猛地就瞪圆了,满满的难以置信,可却又像是有点惊喜。
而周围的先生也愣了,上岁数的没好意思看,而年轻点的反应过来,都吹起了口哨鼓起了掌。
卧槽,只有我脑子里嗡的一下,这特么也太莫名其妙了,老子根本没想亲她,这个冲动是哪儿来的?
心陡然一沉,我终于,因为使用过度,还是被……后背的东西给控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