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毕竟丢过一段时间的饭碗,这里黑下来,倒是更方便我听声辨位,这个破风声是从屋子东北角的一个大衣柜后面传过来的,直指顾瘸子的咽喉。
下的是杀招,而且动作又利落又快,破风声凌厉的了不得。
我把鲁班尺一掏,“叮”的一声就把那个东西给挡住了,接着把身边的顾瘸子往陆恒川的方向一推,说道:“保护好了他。”
陆恒川应了一声,我奔着那个角落就冲过去了。
对方手太快,用《魁道》里面的方术的话,虽然厉害,可需要的时间多一点,现在争的是分秒之差,我不能慢,对方也觉出来我是冲过去了,蹭的一下就顺着墙上来了。
我后心一凉,这货身手可以,听上去应该是一脚蹬在了墙上,利用这个力道冲着我反窜了过来。
能做出这种动作,爆发力差不了。
有意思,元凶派来的刺客,果然也挺牛逼的。
我脑子比身手更快,早算出来他会从什么位置下来,鲁班尺已经准备好了,先他一步就劈了下来,但是手头留了分寸,我得要个活口。
那人似乎干这一行干久了,对危险有天生的本能,感觉到了鲁班尺,硬生生的让自己的身子从半空之中反扭了过去来躲避锋芒,只偏了几分,但精准的是,这几分就够了。
有意思,我鲁班尺一转,就要追上去——动他哪儿呢?腿吧,看你怎么跳。
这人动作是快,但绝对比不上我,尤其是在这种争斗里,我会感觉异常的兴奋,像是很渴的人遇上了能解渴的东西,三脚鸟想激起我的杀气。
鲁班尺撵着他转身的轨迹就上去了,就在一下穿透他的腿时,忽然又一道破风声追了上来,硬生生的碰在了鲁班尺上。
鲁班尺不仅锋锐,而且韧性特别大,被那个东西一打,微微就弯了几分,可这几分又足够那个人闪避过去了。
哦,刺客不止一个,这第二个,是在炕头上。
来了个小团伙,俩人配合的倒是挺好。
“这,这怎么回事啊?”寡妇这才才反应过来,大声喊道:“哪儿来的毛贼,敢来老娘家里撒野,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
说着,可能抄起了什么东西,也跟着往这里冲,我心说你才是真正活得不耐烦了。
寡妇身形笨重,一出来,在人家面前简直就是靶子。
顾瘸子一听这个,厉声说道:“回来,你回来!”
寡妇一辈子争强好胜,怎么会听这个,我都听到她操着手里那个东西,满世界的招呼,忙侧了头——倒是对我的脑袋来的。
那两个人也觉出来了,几道破风声对着寡妇就过来了。
前几次身边的人被人抓了当肉票,这次无论如何,老子也不乐意再吃这种亏,于是我倒是先那两个人一步,一脚就把寡妇给踹开了。
两道破风声“叮”的都落在了地板上,寡妇被我踹出去了老远,估摸到了堂屋里去了,而刚才那两道声响,倒是把那两个人的位置重新暴露了出来,我手起鲁班尺落,冲着那个离着我比较近的人的就划了下去。
一股子血腥气蔓延了出来,我觉得特别好闻。
这人倒是个硬骨头,我的下的不轻,从鲁班尺的触感来说,他腿上的筋脉是完了,可连这程度,他都一声不吭。
而另一个估摸也感觉出来了同伴遇上了危险,冲着我就要扑过来,我等着就是这第二个,可谁知道这个时候,第三个人影从后面鬼魅似得扑了出来,一把就想要将第二个人直接撞出了窗户外。
我立马反应过来,也顾不上分寸了,狠劲儿上来,对着那两个人就划了下去。
惯性窗棱子断了玻璃碎了,噼里啪啦响的特别痛快,两个人影滚到了地上,我一脚踹过残碎的窗台就追上去了,可那两道人影已经互相搀扶着,跳过屋脊不见了。
他们俩肯定都被我给打伤了,不过脚没事,行动如风啊。
好在我这还留下了一个活口,我回到了屋里,顾瘸子已经从卧室冲出来到了堂屋,一把抱住了躺在地上的寡妇:“醒醒,你倒是醒醒啊!”
我在门旁边几个家里一般装开关的地方摸了摸,还真摸到了客厅的开关,灯一亮,眼瞅着寡妇人事不知的窝在顾瘸子身边,模样怪可怜的。
而寡妇胸前,还有个完整的脚印子,衣服上半个,胸口上半个。
顾瘸子的眼睛一下就给红了——不是想哭的那种,而是动怒的那种:“敢对你下这么重的手,我跟他没完……我跟他没完!”
好在寡妇算得上体格强健,倒是没受什么大伤,被顾瘸子这么一晃,觉出头顶灯光刺眼,也就慢慢的把眼睛给睁开了:“老顾,老顾……我没事,你放心……”
女人越这个时候让男人放心,也就越懂事越可人疼,老房子的火着的很有道理。
顾瘸子抓着寡妇的手,重重的点了点头,脸色异常狠厉:“你放心,我包准给你要个公道!”
“什么公道不公道的,就是几个毛贼,”寡妇勉强还想笑:“下次再来,我盖他后脑勺!”
我这才看见,寡妇手里抓着的,是红太狼打灰太狼那种平底锅,真要是被盖上去,非脑震荡不可。
瞅着这形势,我心说还是别把脚印子其实是我踹出来的这事儿给说出来了。
而陆恒川早在卧室里面喊我:“野猪,你过来看看!”
对,那个被我打伤腿的刺客还在里面呢!我赶紧就进去了,这才看见个一身黑的男人,安安定定的坐在地上,眼睛特别明亮。
这个人的身材特别瘦小,愣一看跟小白的体型很相似,估计不到一米六,反正就是不好找对象的那种。
但是身形称得上短小精悍,从肌肉的形状上也看得出来,没少练过。
我蹲在他面前对他笑:“说出来,谁派你来的,这伤我给你治,放心,疤都不会留。”
把身体锻炼到了这个程度,被我划断了腿筋,当个残废,叫谁都得不甘心。
可那个人根本不为所动,那双眼睛也是明亮的异常。
“都成了阶下囚了,又不是地下党,你这么坚贞不屈有什么用?要是不乐意治腿,给钱也可以。”我看他油盐不进,就只好循循善诱的说道:“说出来,我让你一辈子够吃够花。”
这话虽然确实是在吹牛逼,但银牙都那么有钱,我堂堂一个魁首,估摸也穷不到什么程度。
可那人还是不开口。
我也没了耐心,软的不行,那就来硬的吧,我眼神一厉,刚想把鲁班尺给抽出来,顾瘸子的声音却忽然从我身后响了起来:“你别费这个功夫了,问不出来,他跟我一样是外八门之一,献图的。”
这“献图”是行话,取的是当年荆轲刺秦的典故,图穷匕见,也就是说,献图的,都是杀手,荆轲秦舞阳是他们祖师爷,是专门拿人钱财替人消灾的。
而顾瘸子之所以突然说起了行话,就是怕吓到了寡妇吧。
我明白了其中的意思,就问他,怎么献图的就问不出来,他们骨头特别硬还是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