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海棠还真是什么都算到了——我记得,因为“匿”,她以前连无棱八卦镜的下落都算不出来,死活找不到,怎么现在,倒是能算出来了?
还是说,当初杜海棠让我找镜子,未必是自己做不到,“匿”只是托词,其实就是想着试试我的能力?
算了,占星这个领域我不熟悉,猜也猜不出来,何况都过去了,不重要——我理解,就算那会儿她是为了试探我,也是为了三脚鸟的“灾”不要闹起来。
顾瘸子那会儿为了献图门的暗杀而出走,应该就是上这里来了,准备的一定很充足。
这是凤凰会第三次合作了。
就算物是人非,凤凰会到底也还在。
我点了点头,立刻问道:“机关怎么弄?”
“你去那。”顾瘸子指着他刚才操作了半天的地方:“我在这里,加了镇灵石,他用不了方术,跑不了……你放心,就在……咳咳咳……”
顾瘸子这话还没说完,人又剧烈的咳嗽了起来,我不知道他中的是个什么毒,也只能干着急,不敢去拍他——保不齐,拍他反倒是帮倒忙。
同时我心里也上了愁——这里有镇灵石的话,那就跟茶楼银庄一样,死人都会被隔绝在这外面,我就没法用《魁道》上的方术了。
“万鬼祝寿”之类的,因为大先生才是《魁道》的鼻祖,用起来我未必拼得过他,但本来我还想着,用“五鬼运财”,把他们几个岁数大的给弄出去,看来也不行了。
一股子不祥的预感慢慢升腾起来,后路已经被顾瘸子提前堵死了。
要是太清堂那一帮人在就好了,中毒,受伤,他们总能帮我照料,可惜……我现在全身上下就剩下一个裤衩。
眼瞅着顾瘸子说不出其他话来了,我没法子,只好暂时把顾瘸子架在了肩膀上:“你撑着点。”
说着,把顾瘸子拽了过去,这会儿胖先生动作已经很明显的有点吃力,我心里也有点着急,等到了那个地方,顾瘸子一开始勉强还有点力气指一指,可不长时间手就耷拉下去了。
好吧,那老子就只好自己寻摸寻摸了——就跟买家用电器一样,反正我也是从来不看说明书的那种。
那地方有一个小石头盘子,上面跟紫金八卦锁一样,有很多小石头块。
小石头块能移动,我注意到,只要移动了石头块儿,那相应的,地板也会跟着动。
这就是刚才顾瘸子用这个机关卡大先生腿的窍门了。
照着我的猜测,这些小石头块开的机关,应该就是引大先生的——毕竟这些机关都是小机关,也不一定能把大先生给怎么着了。
这种东西的作用,应该是把大先生给赶到了什么地方,再把他给控制住。
就跟当年在李家大宅一样,把他给引到了那个挂着铃铛的棺材里面去。
可眼瞅着顾瘸子中毒太深,话也说不出来,我特么上哪儿找那个机关去?
“李千树!”这个时候,“我兄弟”咬牙切齿的盯着我:“你又想怎么样?”
“关你屁事?”我瞪了他一眼:“吃屎去吧你。”
“你……”“我兄弟”咬着牙,越来越不淡定了,死命就要把自己的脚给拔出来。
随着他这么一拔,我的脚踝也猛地疼了起来,日你大爷了,我特么刚才就应该把他给捆起来,省的这个王八蛋又要想方设法的给我添幺蛾子。
一边寻思着,我一边抓紧了胖先生给我争取的时间,去鼓捣那个机关——可那机关太他娘的精细了,就算我能弄开紫金八卦锁,也搞不定这玩意儿啊。
心里一着急,手心就要冒汗,而这个时候,胖先生庞大的身躯,已经轰然倒地。
他扛不住了。
“胖先生?”杜海棠皱了眉头,蹲在了地上去看胖先生:“你没事吧?”
“我没事,海棠,我就是,上了岁数,有点累了……”胖先生显然已经疼的了不得,但还是对这杜海棠笑:“我,我就稍微歇一下……”
这其实根本不用问,胖先生身上的血已经透了半边身子,就算真跟他说的一样,大先生暗算他那一刀,是捅在了他的脂肪上而不是他的脏器上,没伤要害,可光这些血,也足够造成失血过多了。
而大先生虽然也是一身的伤,可还是泰然的站在原处,像是被打了麻醉针似得,根本不知道疼。
“你不能睡,你睁开眼!”杜海棠镇定惯了,可这一瞬,也给惊惶了起来:“你听我说,咱们还没有吃竹荪,咱们说好了去白石湖坐船,也还没有去!”
“去还是要去的,”胖先生的声音已经越来越小:“白石湖蚊子多,我给你扇扇子……你爱吃桂花松子酥,我给你备一盒,配茉莉珠兰……你等着我……”
剩下的话,像是梦话,听不清楚了。
而杜海棠一双手就在胖先生胸前死命的摇:“起来,你起来,我不等,我现在就要去……”
胖先生想抬起手,可抬不起来,重重的落在了地上。
“胖先生!”杜海棠的声音,第一次撕心裂肺。
你娘,我心里的火蹭的一下蹿起来,血腥气也罩在了我鼻子前面,这让我跟困在笼子里的猛兽一样焦躁——我想冲出去,我要放开手脚去破坏,去杀。
“看在以前的缘分上,”大先生微笑着说道:“我送你们一程,下面天黑路滑,两个人,还算有个伴儿……”
这话没说完,我脑子还没反应过来,人已经子弹似得冲着大先生冲了过去,鲁班尺“嗤”的发出凌厉的破风声,这个声音,还前所未有。
大先生的手本来已经对着胖先生抬起来了,眼瞅着我过来,立刻闪开了鲁班尺的锋芒,但他也只能做到这个程度了,人一下就被我给重重撞到了墙上,后背“碰”的发出了一声闷响,他嘴角瞬时就淌了血,咳嗽了起来,血沫子溅出来:“我还真是小看你了,咳咳……你还能动?”
“你还没下地狱,”我的声音冰冷又锋锐:“我怎么好意思先你一步?”
“嗡……”鲁班尺震动了起来,我不管不顾,就只有一个念头。
那就是,咱们今天就看看,谁特么先死。
而正在这个时候,我的脑袋像是被什么东西给重击了一下,耳朵里顿时就嗡嗡的响了起来,眼前也是涌上了一团子血红——疼,像是后脑被什么给打了。
可我身后明明什么也没有啊……我反应过来了,立马看向了脚被卡住的“我兄弟”。
这个王八蛋竟然从地上捡起来了一块石头,给自己的后脑来了一下。
现在他的血正顺着头发往脖颈上缓缓的流,因为皮肤白,所以那一抹红色,显得分外骇然。
“大先生……”他瘦瘦的胸膛剧烈的起伏起来,因为跟我一样头受重击,所以眼前的对焦恐怕都乱了,但还是拼命的在找大先生所在的位置:“李千树现在,受,受伤了……现在你可以……”
可以你麻痹!
草泥马,你这是要跟老子往死里嗑?
大先生的眼睛里,已经很满意的看见了我现在的状态——我也觉出来了,一股子粘腻温暖的感觉,正从后脑勺上往下流。
大先生显然很满意,嘉许的跟“我兄弟”点了点头:“你做得很好,我一定,如你所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