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来,还是陆先生了解老板。”王德光连忙道:“董警官去炸矿,陆先生炸矿根本没用,你一定是能紧随其后出来的,一直在这里等着你呢!”
这个死鱼眼,倒是挺相信我的。
我看向了陆恒川:“你再看看,我夫妻宫的鸿鸾禧,动了没有?”
陆恒川弯下腰,皱着眉头看着我的脸,又伸手摸了摸我的脑门:“野猪,你发烧了。”
“放屁!”我连忙道:“你给我仔细看看……”
“老板,是真的!”王德光这会儿也把手给伸过来在我脑门上镇——别,他的手特别凉,凉的我浑身直犯激灵:“你烧的怎么这么厉害,咱们得赶紧去找梁去!”
“难怪一出来,就满口胡话。”陆恒川直起身子,又用一贯的那种看傻逼的表情看着我:“皮糙肉厚的,还好意思学林黛玉。”
“滚你妈的。”我挺生气,站起来就要对他破口大骂,可这么一站,身上还是发颤——肯定是刚才在洞口里面元气耗的不得了,又进了暗河被水给冲了,激出了急火。
我好像很久没生过病了。
“老板,看路看路。”王德光看我摇摇晃晃的,赶紧过来扶着我,我想了想,反应过来了:“那帮熊孩子们呢?”
“大格!”那些个熊孩子也不知道从哪儿就给冒出来了:“大格,我们家里人呢!接出来没用!”
一个熊孩子抱着陆恒川之前分给他,他却一直都没舍得吃的巧克力道:“俺还等着俺老叔哩,别冻坏了啵?”
“巧克力冻不坏。”我嗓子一哽,转脸看向了陆恒川和王德光:“那些乾麂子呢?”
王德光跟我使了一个眼色,我看到这个暗河的出口,跟摆着一堆木头似得,整整齐齐围成了一个垛,垛上面盖着东西。
“我们一出来,就接着那些乾麂子了,当时别提多壮观了。”王德光低声道:“谁都没见过那么多尸体……”
这会儿正好已经没了太阳,乾麂子们离开金矿,勉强算是留下了全尸。
我抿了抿嘴,乾麂子们是接出来了,可话怎么跟熊孩子们呢?
这会儿,西边的太阳已经完全沉下去了,上光剩下了一些寒光闪闪的星星。
我犹豫了一下,好事做到底,送佛送到西,有些别,让他们自己亲自道一下才好。
这么寻思着,我就往那个“柴禾垛”边走了过去。
陆恒川一眼就看出来我要干啥了,立马拉住我:“你还发着烧,想招魂?你特么是不是嫌自己活得长,没法早早的去投胎?”
“滚。”我甩开他:“我做事儿,从来都是好好开始,好好结束,绝对不留烂摊子。”
再了,三脚鸟的能耐撑着我,我能怎么样?
“那也不行,”陆恒川还是扯着我不撒手:“这个地方,是十里铺子吗?”
诶呀我擦,我也给忘了,对了,之前在山洞里面,我已经强行征用了这里的死人,管这块地方的城隍要是知道了,一定不大过得去——好比上次九里坡城隍那样,真要是上大城隍庙那去告我,一告一个准儿。
我看向了王德光,王德光会意,立马道:“老板,不瞒您,这个地方,是六丈原城隍庙的地界,跟咱们素来没什么交情,你,你可别得罪了他,咱们已经跟九里坡城隍不对付了,再跟六丈原的闹蹬了,这不成了腹背受敌了吗?”
这倒也是,可熊孩子们眼巴巴的这么看着我们,我还真是不忍心……
“虎头!”忽然这个时候,一个声音响了起来。
我回头一看,看见了一个三十来岁的汉子。
这个汉子肤色黧黑,模样特别精神,一笑露出一口白牙,英姿飒爽的,倒是跟这个熊孩子长得,还真有几分相似。
“爸爸!”王虎头一下一蹦三尺高,指着那个汉子就道:“大格,你瞅,那就是俺爸爸!”
“你爸爸……”我嗓子有点不舒服,声音也沙了:“长得挺帅。”
这就是之前的一个乾麂子,我记得他,他掉了一只胳膊,剩下的一只胳膊,死死的攥着什么,一直没撒开。
现在,这个人张开了攥着的手心,那个手心里面,是一个脏兮兮的包——一块奶糖。
“给你留的,知道你爱吃。”那个汉子咧嘴一笑:“你来接俺了?真是俺的好儿子。”
“爸爸!”王虎头跟脱了缰的马驹子一样,奔着那个汉子就撞过去了:“爸爸,俺老想你咯!”
“咱们回家。”汉子一手拍了拍王虎头的脑袋瓜:“回家。”
“嗯!”王虎头很用力的点了点头:“回家!”
“栓子!”这会儿,更多的人影从那个“柴禾垛”附近冒了出来,对着那些个熊孩子们就笑:“你们来接我们了!”
“爸爸!”
“爷爷!”
“老叔!”
熊孩子们全跑过去了:“你们咋才出来!”
“这得多谢你们的大格。”那些乾麂子的魂儿看着我,感激的点了点头:“是他们把俺们给搭救出来的。”
“他们厉害啵!”这几个熊孩子一听很得意,邀功请赏似得抢着道:“是俺们找到的他们!”
“也多亏了你们啦!”乾麂子的魂连连点头,眼神里都是对孩子的宠溺。
他们是乾麂子的时候,根本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现如今,只剩下了魂——可是这些魂,又是谁给招来的?
我想起了那个给我挡石头的人。
回过头一望,我看见山的一侧,闪过了一个很窈窕的背影。
我拔腿就要往那边跑,可是跑过去了之后,我什么也没看到。
“你个野猪瞎跑什么?”陆恒川真跟猎人抓猪一样,一把抓住了我,怒道:“你是不是烧糊涂了?”
“你看见她没有?”我回头就指着那个方向道:“她刚才还在这呢?”
陆恒川狐疑的顺着我指点的方向看了半,骂道:“你不仅烧糊涂了,你还烧瞎了眼,赶紧跟我回去。”
可是……我还没“她”是谁,他怎么就知道我烧糊涂了,烧瞎了,按理,他不是应该问:“你看见谁了?”吗?
“以后,你们好好学习。”王虎头的爸爸还在孜孜的跟王虎头话:“别当跟爸爸一样的人……”
“爸爸浑身都是力气,俺觉得爸爸好!”王虎头不解的道:“俺……”
“你好好学习。”王虎头的爸爸露出了一脸的忧伤:“爸爸这样的人,不好当。”
王虎头似懂非懂,有点不服气,捏着自己胳膊道:“你看,俺的力气……”
“爸爸告诉你,”王虎头的爸爸道:“你以后当科学家,发明挖矿的好机器,就不会再有爸爸这样的人啦!”
“对!”王虎头一拍脑袋,憨憨的笑了:“俺开机器,不用爸爸卖力气!爸爸,走,咱们回家!”
“好。”那些乾麂子的魂,都不约而同的看向了倒塌下来的废矿山:“咱们回家。”
我鼻子有点发酸。
“你还看什么?”陆恒川拉了我一把:“这里的事情,我来处理,你跟着董警官和王德光,赶紧上梁那瞧瞧病去。”
“对啊老板!”王德光连忙道:“陆先生会把这些收尾的事情给弄好的,你跟我走,你烧成这样,不能不管,我告诉你,我年轻的时候,认识一个人,就是发烧不去看病,你猜怎么着?最后烧坏了脑子,留下了羊癫疯的后遗症!”
董警官一见我竟然活着出来了,也是大为吃惊,对我刮目相看,开车拉我上医院,还狐疑的看了我半:“李大师,实话,我有时候,真怀疑你不是什么平常人。”
你怀疑的很有道理呀!
“诶?”王德光这会儿忽然却惊呼了一声:“老板,你身上这个东西,是在哪儿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