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当城隍的,这么见钱眼开不好吧?我怎么六丈原的人都他娘要钱不要命的,感情这是你的表率啊!
“穷不可怕,”六丈原城隍藐视的望着我:“自甘贫穷,不思进取,才是真正的可怕。”
不是,我也没自甘贫穷啊!
我一寻思,也罢,这个六丈原一定也是过得不太好,才反应过激,我想起来了黑痣皂隶了,六丈原跟九里坡关系很好,那肯定是一个鼻孔出气的,跟他也讲不上什么道理——没准还就是九里坡跟他告状,我如何不好,才让六丈原来找事儿借题发挥的。
才当十里铺子城隍没多长时间,把同僚都给得罪光了也没什么意思——对了,九里坡不是用香火来笼络了六丈原吗?那老子完全也能用经济发展敲开他家大门啊!
你做初一我做十五,你笼络人心,老子也能照猫画虎。
于是我就道:“金矿已经给了那些失去父亲的孩儿了,我实在也没办法,把他们赖以生存的最后那点钱给拿过来——就算他们不是咱们的子民,也不能眼瞅着为了点金矿,就让他们出门喝风吧?条条大路通罗马,咱们还有别的解决办法。”
“什么骡马?”六丈原城隍是个古人,听不太明白现代词汇,只是狐疑的望着我:“你……是要赔偿给我一些牲畜?”
“不不不。”我抓了抓头皮,道:“是这样,您看现如今已经到了年底,咱们这赛神会也快到了,赛神会拼的是个香火,不如我引一引流,让我们本地的香客,也给你们六丈原宣传宣传?”
不听我这话还好,一听我这话,六丈原城隍哈哈大笑,笑的是前俯后仰。
黑痣皂隶低声道:“城隍爷,的看行,看把这六丈原城隍给高兴的。”
高兴个屁,这你都看不出来?这不是笑,是嘲笑。
果然,六丈原城隍笑的眼泪都出来了,抬手擦了擦眼泪,忍着笑看着我,这才道:“引流?从你十里铺子给我六丈原引流?别的不,你那个城隍庙,好歹也有百十年没翻修过了吧?香客进去上香,不得怕被砸死?还引到了我这里来,你以为你是九里坡城隍呢?别以为做了城隍,你就能随口吹嘘!”
“我们没吹嘘!”黑痣皂隶连忙道:“我们现在……”
“行了吧,”六丈原城隍冷笑道:“本来我还听,你们这一阵发展的不错,可到底见面不如闻名,不别的,就看看你这一身的打扮。要是你过得真那么好,你至于一身披风都没有,一件仪仗都拿不出来?我劝你,真要是有香火,还是自己留着,给自己修修房顶子什么的,这会儿入冬了不显得怎么样,开春一下雨,有你受的……啊,也不是,”
六丈原城隍对着自己身边的青衣皂隶笑道:“也可能,不到开春,只到了赛神会之后,你那个十里铺子城隍庙也就没了吧?你放心,那块地方以后不管是划分给了九里坡还是老夫,都一定帮你好好照料子民!”
“这也太看不起人了……”黑痣皂隶的牙顿时就给咬紧了——但是身份有尊卑,他一个皂隶,怎么有意见也不敢直接。
我刚要话,又来了一个青衣皂隶,低声就跟六丈原城隍道:“城隍爷,九里坡城隍爷到了。”
卧槽,他来干什么?真是冤家路窄啊!
“快,迎出去!”六丈原城隍显然也不知道九里坡城隍今要来,跟“接见”我的态度完全不一样,跑着就出去了。
我一寻思,主人都迎出去了,我一个做客还能怎么样,就到了大缸那边看鱼,一边看一边跟黑痣皂隶道:“你看见没有,这个鱼叫狮子头,特别禁活。”
“城隍爷,这九里坡城隍不早不晚,偏偏这个时候来,的觉得也太巧了吧?”黑痣皂隶倒是急的跟热锅蚂蚁似得:“恐怕,来者不善呀。”
“他来又能怎么样?还能给我摆个鸿门宴?”我嗤之以鼻:“要钱没有要命一条,大不了赖过去,我不信他们还能引雷劈我。”
“可是……”
黑痣皂隶那边还没担心完,我就听见六丈原城隍殷勤的把九里坡城隍给迎进来了:“哎呀,早知道你今来,老夫早就做好了准备了,眼下,这里还有个不速之客……”
卧槽,啥叫不速之客,你不是喊了我好几次让我来的吗?这叫啥,这叫翻脸不认人啊!
“不要紧,我也是路过,就来拜见拜见……”话间,一群青衣皂隶开门,已经把九里坡城隍给迎进来了,同样是城隍同僚,人家一来,六丈原置办的这个排场,跟我比起来,真是云泥之别。
可六丈原城隍丝毫不觉得尴尬,而是很殷勤的引着九里坡城隍坐在了贵客位上——我来了这么久,还没给我看茶上座,完全就拿着我当个欠债的了。
九里坡城隍的丹凤眼是多毒,当然早就看见我了,可他硬是四平八稳的一坐下,才像是不经意的发现了我:“这个是……十里铺子城隍?”
废话。
“嗨,”六丈原城隍殷勤的道:“他拿了我们六丈原的东西,老夫就让他还回来,可是到现在他也没还,还……”
九里坡城隍似笑非笑:“还什么?”
“还给们六丈原引流,叫一些香客过来分给老夫几分香火,借以补偿,你……”六丈原城隍冷笑道:“好笑不好笑?”
“哦?”九里坡城隍斜睨到了我面上:“还有这回事?那你们双方,商量妥了?真要是商量妥了,那我就来的不是时候了……”
“不不不,那怎么可能!”六丈原城隍忙道:“这个十里铺子城隍毕竟跟咱们不一样,是个活人,活人怎么知道做城隍的这些道理?只不过是随口吹嘘一下罢了,老夫还没有答应他呢!”
“你不答应,那就算了。”我笑眯眯的道:“补偿的法子我是想好了,可你们不同意,我就没有其他法子了,既然咱们之间也商量不出什么来,依我看,我就先回去了。”
六丈原城隍一听,慌忙道:“那你也不能赖账啊!就算你再穷,这拿了别人的东西,也该还回来,你刚才还分香火,你倒是,你那个破庙,自身难保,能分老夫多少?”
“这个数我估摸一下,回头跟您细。”我摆了摆手:“这里既然还有贵客,我就不打扰了,您可以考虑考虑,什么时候真的需要我分香火,再来找我。”
着,我转身就出去了。
这六丈原城隍不依不饶,就给追出来了:“就算是同僚,你也不能……”
这会儿,院子里面撒钱的那个年轻人已经不见了,那些个信徒也都没影儿了,门前落车马稀,地上就剩下点垃圾。
就剩下刚才那个老太太走得慢,自己一个人倚在门口,喃喃的道:“我也不走了,横竖这里早晚还得来撒钱的,我就等着,下次,我排第一名。”
我忍不住就问六丈原城隍:“那个撒钱的年轻人,到底是干了什么?”
“他这叫赎罪。”六丈原城隍对自己的经营方针还挺得意:“他这些钱,可不是干净钱,是诈骗来的,按理,须得出一场车祸,送掉半条命,才能报应,可我给他托了梦,也给了警醒,让他破财消灾,才能保命,他可不是就来了,把赃款散了?”
“你还觉得自己挺清廉是吧,”我叹了口气:“可实际上,这么做根本不公平,钱给了你这些香客,诈骗的得了好处,赎罪了,你得了好处,增香火,那被诈骗的人怎么办?”
“这跟你没关系,也跟你不着!”六丈原城隍不爱听这话,横眉冷对就道:“你先,金矿……”
话没完,黑痣皂隶赶过来,把披风给我披上了,光华灿烂的披风一上身,立马把六丈原城隍给看愣了:“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