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怎么想到这点的。
队长从安检前到登机，一直心里很疑惑格润到底是怎么会想到将超英自治上升到法理层面，得到国际认同后形成一个自我约束和运作的组织的。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现在他已经被认同了自治这个点子是目前为止最好的，而等他意识到的时候，他自己也反驳不了自己，也拿不出更好的方案计划来。
“？”他和格润坐在头等舱里，并排。等他上来的时候，格润已经带好眼罩吃好维生素连鞋都换好，一副打算倒头就睡的样子。
而听到队长的声音，格润摘了眼罩，看到一个巨大雷朋墨镜。
“这玩意谁给你的。”格润对于这个墨镜有点无法直视：“你回去记得打他一顿好吗？”
“这个墨镜怎么了吗？”队长想摘下来，被格润抬手制止了：“就是为了别让人认出我。”
“就这个只能来看这个墨镜还是可以的。”
格润回答。
虽然让你看起来像是个想满世界招摇的暴发户。
“说起来，你为什么跟着经济舱的人一起来的？”格润刚问出口就知道队长大概没怎么坐过民航，也不知道头等舱跟其他仓位有什么区别。队长的反应看起来果然不像知道的样子，然后格润问了一句他之前怎么去的伦敦。
“托尼会借我他的飞机，”队长说：“弗瑞也会安排一下。”
这就是了。
“这次的机票也是局里订的？”
美队点点头。
格润一点也不意外这个回答，因为按照格润对美队的观察结果来讲，这个看起来就艰苦朴素的人是不大会在选仓位的时候选最贵那个。而落座不久后，空姐过来看着队长整装待发的样子，蹲下来问他是否需要换鞋。
这个在二战期间和最近几年叱咤风云的全球英模差点惊得跳起来。
“呃，我想不用了。”
他往格润那个方向躲着：“我没问题。”
空姐再三确认了之后才离开，而他的过度反应让周围几个低头看书看报的旅客忍不住多打量了他几眼。美丽奸的英雄这时候觉得自己格格不入，忍不住轻声吐槽了一句自己。
“我看起来肯定像是个刚进城的乡下穷小子。”
格润“噗嗤”笑了一声，立刻板着脸咳了一下：“放心，绝对没有那回事。”
而无论有没有那回事，队长终于在观察一圈有钱人后学会了如何享受头等舱——尽管他依旧觉得自己应该跑到经济舱去，但还是选择了最简单有效的方法度过这一段行程。
那就是闭上眼睛睡觉。
格润在晚餐时叫了红酒和小羊排，最后拿着蓝莓蛋糕吃得异常开心。后来她摸摸肚子觉得还能再吃一点，招手让空姐把还在睡觉的队长的那一份给自己。
当然她这次要的是焗龙虾，配的是白葡萄酒，配在一起将龙虾肉衬托得鲜嫩异常。
等格润吃得差不多，队长也醒了过来。他看看格润面前的盘子，毫无吃饭的兴趣，反倒拿出了一本书看。
格润眯起眼睛：“美国没看错的话，这是旺达kindle里的某一本。”
“是的，她告诉我这本书是你推荐的入门书籍。”
那本书是海伍德的《政治学》，是格润和叶栗中学的时候在她们俩爸爸的书柜上看到的。
“我其实很疑惑旺达的改变，因为总感觉这段日子她成熟得太快，所以……我也想试着学习一下。”队长在这两天和旺达的谈话中，意识到旺达这个小丫头，已经从最开始内心封闭态度摇摆到现在俨然坚定坚强了起来——这种不知不觉间身边的小朋友奋力成长的劲头让队长突然间多了些压力，总觉得自己相比起来有些逊色了。
不仅仅是逊色。
旺达在前两天与格润的谈话中，那隐约透露出的自信与光芒，已经让队长知道她不再是那个会因为媒体的责难而窝在房间里独自哭泣的小丫头了。
正如钢铁侠所说的那样，旺达长大了。
队长不知道这种长大是不是可以复制的，但他对于和格润近乎心灵相通那样的旺达有一种说不上来的隐隐的羡慕。队长想对年轻人这种几乎可以同步的思想交流点赞，并且油然而生出了一种不想被抛弃的念头。
所以就算一把年纪了，还是毅然拿起了书本。
他隐隐有种感觉，那就是如果不再多看看书的话，就离那个告诉他超级英雄可以自治的姑娘越来越远了。
格润弯了下嘴角，很高兴队长不会发现她吃了他的晚餐这件事。她抿了两口葡萄酒，为了安抚自己的良心，凑过去问：“有什么觉得不太明白的，可以来问问我，如果你信得过我的话。”
“我会的。”队长完全不知道格润是什么原因这么说，但他还挺高兴的：“说起来，你的朋友已经将我们的住处安排好了是吗？”
“算是吧。”格润知道那房子的钱最后也不会是叶栗出：“在西区，离医院还算是近的，可以坐地铁到。中央线。”
空姐听到西区，向他们那边看了看，又低下了头继续自己的事情。
“麻烦她了。”队长很感谢他人的帮忙：“那么……我曾经听说，你在英国读过书。”
格润点点头：“那是我伙食最差的一年。”
说这句话其实有点丧良心，因为桑赫斯特再差，吃的东西比伏龙芝还是要强一点的，因为桑赫斯特的夜宵好歹还有烤得油汪汪的肉，而伏龙芝那些厨子顶多搞点红菜汤给他们吃。
但格润就是偏心，再加上英国菜本身臭名昭著，所以特别使劲儿地黑一把：“我怀疑就是因为英国菜这么难吃，英国男人的发际线才这么堪忧。”
格润没有注意到身后那个看报纸的年轻男人再次抬头看了她一眼，还低头笑了笑。队长则觉得这么说不太好，虽然他也知道英国男士的发际线是全世界通用的梗。
“嗯……如果你想玩点什么的话，我推荐你去威尔士看看，那边的峰区和海岸线很漂亮，还有湖区可以钓鱼。”
很适合队长这样的老头子做派。
“不过我想只能在伦敦逛逛了，大本钟伦敦眼什么的。”格润说：“你要小心别被印度人搂住拍照片，一张照片40镑……嗯，我猜他们不会找你的。”格润终于注意到了队长的身材：“这个你不用在意了。”
她轻声说着话，就是为了不打扰其他休息的人。队长一边听一边点头，对格润时不时冒出来的俏皮话勾勾嘴角。差不多就这么祥和地度过了飞机上的最后一段时光，当飞机平安降落在希斯罗机场时，格润伸了个懒腰。
“啊，我要早点去睡觉。”
她迅速收拾好了自己，一看就知道是是个熟练工。开舱门后她拎着自己的小箱子，打开手机给叶栗打电话。
“到了到了。”
“哦。”叶栗不咸不淡地说：“我在t3出站口那个costa里。”
“你听起来像是被上司熊了，怎么，案子不顺？”
格润回头确认队长跟在自己身后，才风风火火地走：“还是其他的情况？”
“我今天四点到家，夏洛克五点半就开始锯木头。”叶栗听起来随时能够解开封印：“我决定搞个二胡过来，他一睡觉我就拉二泉映月恶心死他。”
格润噗地笑出了声：“哈哈哈你该拉给地中海听啊，让他知道你内心的凄苦。”
“要是装可怜对地中海游泳我也不至于现在都搬不了家了。”叶栗爆了个粗口：“大爷的，英国就没有一个好人！”
两个人互相吐槽了几句，格润就看到了出口。她步速加快走了出去，一眼就看到了costa里坐着的那个吊儿郎当看起来马上就要倒下的、穿着黑色风衣的姑娘。
“胖子~”
格润小跑几步，从背后“啪”一下抱住了叶栗：“你今天看起来一点都不人淡如菊了。”
“你连轴转一星期试试看，”叶栗翻着白眼说：“我自从进了苏格兰场，皮肤从18岁直线蹿到了38的状态。还有，你说谁胖子呢？”
她现在发脾气都发得没什么中气，像个熊猫一样站起来之后扫到队长，首先看着那个雷朋眼镜愣了一下。
格润就知道叶栗肯定也嫌弃起来了，但叶栗出乎意料什么都没说，挺直了身体走上前去伸出了手。
“幸会。苏格兰场，叶。”
她简直浑身上下换了全新的气场，眼神都开始凌厉起来。队长对这个变化有点意外，但也伸出了手。
“史蒂夫·罗杰斯，幸会。”
“旅途一定劳累了，现在我带你们去落脚的地方。”叶栗转身拉着格润的箱子，完全没有了刚刚那个懒到极点的气息：“地址我发到了格润的手机上，上面有交通状况。”
到了车库，叶栗找到车将格润的行李丢上去，开了车门：“请。”
队长上了车，而格润则直接跑到了副驾驶上。从希斯罗拐出去之后，格润指给队长动物园在哪儿，说他要是想去可以去看看，然后想起了什么。
“队长，你之前来这儿，一次都没出去玩过吗？”
“我在街上喝过咖啡。”队长笑笑：“住的地方附近倒是有威斯敏斯特大教堂，我晨跑的时候路过过。”
“只给美国队长留下这样的印象，伦敦要是有灵魂，一定会很失望的。”
叶栗倒是很自来熟地说：“这次可以让格润带你去逛逛。最近海德公园那边有集会，如果想去伦敦眼的话，我去找人给你们插个队。”
“中国人的素质就是被你这种人败坏的。”
格润端着肩膀笑着说了一句：“我猜队长，你对牛津街没什么兴趣，那就去买票参观一下王宫怎样。”
“用不着买票，”叶栗说：“最近两天不对外公开，没有游客，想去直接去就好了。你打个电话给朗，他会带着仪仗队欢迎你们的。”
格润的脸顿时像苦瓜一样，别过头：“哼。”
她们两个说的话虽然是英文，但队长也只是听得一知半解——他大概明白的是格润的这个朋友厉害得很，而格润也不遑多让。只是他又明白了另一件事，那就是这个他原本就不怎么了解的队友，在这时让他更不了解了。或者受，他其实——
对她一无所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