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宅。
孙榛扬正在看账。
突然,管家急匆匆地来禀报,“东家,宫里来人了,圣人有旨意。”
“准备香案。”他边说边快步迎了出去,不敢有片刻耽搁。
管家赶紧往库房跑,擦干净香案后,赶紧抬进前院。
孙榛扬快步出迎,大门内,打头一人竟是一身紫袍的首辅大人。
他一怔,不容多想,即刻上前行礼,“首辅大人安好,不知今日前来,有何贵干?”
首辅看了眼边上的小苹果,小苹果上前一步,双臂平举着手中的圣旨,“圣人有旨,孙朝奉接旨吧。”
香案送到,孙榛扬跪下,“草民接旨。”
小苹果板板正正地宣读旨意,“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闻户部尚书杨公之幼女杨娴清,娴熟大方、温良敦厚、品貌出众,朕躬闻之甚悦。
今皇商孙榛扬,适婚娶之时,当择贤女与配。值杨娴清待宇闺中,与孙朝奉堪称天设地造,为成佳人之美,特将杨娴清许配孙朝奉为妻,择良辰完婚。
布告中外,咸使闻之。”
孙榛扬犹如像被雷电击中,怔在当场。
“孙朝奉接旨吧。”小苹果将手中的圣旨往他跟前一递。
孙榛扬牙根紧咬,躬身磕头,双手恭敬地接过圣旨,“草民,接旨。”
待他起身后,只听小苹果笑着说,“孙朝奉,杨娴清可是弘农杨氏,真正的世家贵女,圣人体恤你为大豫鞍前马后,特下嫁于你,你可要好好珍惜啊!”
“是!”
首辅大人全程当作背景,一言不发。
直到临去前,方才定睛看向孙榛扬,“顾好你能要的,其他的莫要肖想。”
说罢,便大步而去。
孙榛扬看着手中这道突如其来的旨意,再联系首辅离去前说的话,脸色顿变。
慕杨正在珍瑰阁小厨房里,做着蔬菜汤。
原本昨日便想做,后来急匆匆赶着见孙榛扬,便没做成。
今日,她早早到了小厨房,乔乔打下手,她亲自动手,煮了一锅香气四溢的蔬菜汤。
说是蔬菜汤,底汤却是用了鸡汤和大骨汤。
鸡和大骨是早早熬下的,浓郁的汤色看着便很有食欲。
配上她亲手种的蔬菜,菜才从地里摘下,菜叶上还沾着水气,葱绿葱绿的,嫩滑的叫人想一口吞下。
煮了鸡汁大骨蔬菜汤,她便兴冲冲地往前行去。
时间略略晚了些,她得赶在太后用膳前送达。
她加快步伐往前,不料在拐弯时撞到一个人。
她定睛一看,又是首辅韩屹。
“禀报了,殿下同意的。”韩屹淡笑着解释。
慕杨晓得他没说假话。
自从太后与她开诚布公后,便撤了对首辅的禁行令。
“大人所为何来?”慕杨有些心不在焉。
她惦记着食盒里的蔬菜汤,想尽早打发了他。
“孙东家要成亲了。”
“啊?”慕杨吃惊极了,好好的,怎么说到孙东家了?
况且,昨日还是单身的孙榛扬,怎么今日便要成亲了?
这也太快了吧!
“你没机会了!”韩屹眯着眼,意味深长地看着慕杨。
慕杨怒,“是你搞的鬼?”
“非也,乃圣人下的旨!”
“圣人如何会管孙榛扬的事?”
“圣人有成人之美。”
广阳殿的圣人心头莫名一颤,谁,在背后说他坏话?
慕杨牙齿咬得咯咯响,“世间并非只一个孙东家,好男儿多得是。”
“你看上一个,我灭一个!”
“你!”慕杨气得抓狂。
始作俑者正打算离开,突然,一缕熟悉又渴望已久的香味飘进了他的鼻翼,他四下搜寻,眼神紧紧盯着书禾手中的食盒。
“里面是什么?”
书禾轻轻一颤,硬着头皮答,“……鸡汁大骨蔬菜汤。”
“谁做的?”
书禾的眼睛瞥向自家夫人。
“给我!”韩屹毫不犹豫伸手讨要。
书禾紧紧咬着下唇,手却不由自主地伸了出去。
“别给!”
为时已晚。
韩屹提着食盒便走。
书禾哭丧着脸,“夫人……对……不起,奴婢也不知为何……”
唉,谁能扛得住首辅冷厉的眼神呢?
罢了,明日再为太后做吧。
太后殿下早在殿内候着,她一早知道慕杨要亲手做蔬菜汤给她。
没想到慕杨空着手过来,太后也不好多问,两人用了膳,慕杨告辞离去。
太后心中狐疑,慕杨言出必行,今日岂会失信于她?
她招来夏大伴,让他去打探一下虚实。
一炷香后,夏大伴吞吞吐吐地禀告,“韩夫人做了汤,半道上被首辅大人截去了。”
太后怒,“不过一碗汤,也值得下手抢?”
夏大伴欲言又止。
“还有何事?”
“杨远的女儿被圣人赐给了孙朝奉。”杨家是殿下的娘家,只是殿下与娘家的关系……
果然,殿下沉默良久,“杨家与哀家无关,日后他们的事不必禀报。”
首辅府里,某个招人恨的首辅大人,正全神贯注地喝着汤。
汤虽有些温了,但口感依旧顺滑。
一口汤喝下,他享受地闭上了眼。
想念多时的菜肴,终于再次尝到了。
屋外的大川羡慕极了。
大人正在屋里吃香的喝辣的,他的屋里却冷锅冷灶。
大人啊,您再加把劲,赶紧将夫人追回,不然愚真的熬不住了。
千里之外的官道上,一辆外表普通,内里精美的马车正全速行驶着。
马车上,一个头顶两侧梳两个发髻的小姑娘正笑嘻嘻地和马车外高大的男子说话。
“舅舅,到了京城,我定让娘亲为您特色一个才貌出众的闺秀,外祖母也能放心了!”
马车外的高大男子忍俊不禁地笑起来,“人小鬼大,你娘亲这么本事,还会被你爹冷落?”
小丫头的杏眼圆碌碌一转,“舅舅,您误会娘亲了,是我爹识人不清,可不是娘亲没本事。”
“小没良心的,她不过才做了你一年的娘亲,你就只认她了?”
小丫头一听这话,生气了,“砰”得一声放下帘子,不再说话。
想了想,不行,她不能叫任何人误会娘亲。
小丫头一脸严肃地再次掀起车帘,“舅舅,夫子说‘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如此,人恒爱之。
娘亲待我以诚,我自然该涌泉相报。”
说完,再次放下了车帘。
马车外,高大的男子无奈地摇头,朝着小丫头方向宠溺地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