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来了。
众位夫人、小姐打起精神行礼。
屋里的静宜公主,悄悄地在心底升起一丝希冀。
皇后殿下则是快步迎了出去。
太后焦急地走了进来,她急切的眼神在人群中搜索。
当看到慕杨时,蓦地绽开笑容,“慕杨,你没事吧。”
“殿下,慕杨没事。”
太后殿下几步上前,紧紧搂着慕杨,慕杨的右手却被韩屹牢牢地握着,便是太后来了,也不肯放。
众人望着眼前成了一个怪圈的三人,面面相觑。
“殿下,慕杨无事,您可放手了!”韩屹平铺直叙地说。
太后一听这话,怒火直冲而上,正要反唇相讥,慕杨却摇了摇头,“殿下,静宜公主出事了。”
太后一顿,“静宜出事了?”
屋里的静宜公主不由得瑟缩了一下。
太后殿下放开慕杨往屋里行去,当看清了静宜的处境后,即刻吩咐宫人,“取一套衣衫来!主子身子不适,尔等便是如此伺候的?
今日是谁伺候公主殿下?拖下去,杖三十。
夏大伴,静宜的身边人不会伺候,你从内务府调几个可用的给她。”
因为静宜公主想单独同慕杨说话,故而严令蓝田留在远望亭。
蓝田不见公主殿下归来,心中焦急,又不敢走开,怕公主随时归来。
她左等右等,等不到静宜公主,不得不随着人流回到碧波殿。
此刻,她一听要被杖责三十,顿时一惊,不得不出列,跪着为自己说情,“太后殿下,是公主殿下嘱奴婢不要跟着,她想同韩夫人说私房话,奴婢……”
蓝田话说到一半,却看到太后殿下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顿觉不妙,喉间蓦地一紧,打住了话头。
她突然醒悟,自己上当了!
太后殿下哪里是要杖责她,分明是想她说明原委,是静宜公主主动邀约韩夫人。
屋里静宜公主的一颗心也沉到了谷底。
她,终究绝望了。
“果真是静宜公主约的韩夫人,公主的话说得不清不楚,让人误会。”
“唉,公主殿下到底是婢生子,哪怕被太后殿下,也……”
“韩夫人受冤了,首辅大人虽维护,却不如太后殿下直指要害。”
人群中的窃窃私语,成功地让韩屹黑了脸。
他冷厉的目光扫视了一下四周,顿时吓得夫人们低头不敢再语。
太后殿下微微一笑,向着蓝田道,“既是公主之令,便免去二十杖。
但你身为侍婢,护主不力,十杖是免不了的,自己下去领罚吧。”
蓝田的心一松,磕了个头便自去领罚。
姜到底是老的辣。
太后殿下一到,不过一招,便叫事情的真相大白于天下。
韩屹也不得不佩服。
“好了,宫宴到此结束,今日便散了吧。”太后殿下此言一出,夫人、小姐们纷纷行礼,向宫外退去。
转眼间,碧波殿恢复了平静。
太后殿下转头看向皇后,“你也回去吧,后续宫务便交给你了。”
皇后殿下咬咬牙,行万福礼后带着耿尚宫告退。
慕杨也想离开,却被韩屹牢牢拉着手,挣脱不得。
“首辅大人若有时间,不如送慕杨回长宁宫吧。”太后眼不见为净。
韩屹点点头,堂而皇之地拉着慕杨出了殿。
他们的身后,跟着书粱。
书麦和书穗因为久等慕杨不至,着急地分头寻找,如今不知所踪。
好在书粱始终守在远望亭,跟着人流到了碧波殿,反倒找到了慕杨。
但她不敢上前,只是远远地跟着,怕再次被辣眼睛。
太后殿下终于松了口气,慕杨由首辅护着,戏班子的人全部被扣留,正在盘查。
一切隐患都消灭了,她放心地踱步到静宜跟前。
替她拢了拢被褥,轻轻地说,“静宜啊,自打三岁将你抱到跟前,我便实打实地心疼你。
那时,你像只小仓鼠般,有一点声音便吓得躲进角落里。
我日日夜夜陪着你、伴着你,大半年后,你终是开口唤我一声母后。
打那以后,我便敞开心扉待你。
我原本以为你的胆小怕事是随了你母妃,不料却是因为她的虐待,才造成了你的胆小怯懦。
但凡你母妃有一点点不开心,便打骂你出气,甚至将你关小黑屋。
我原以为这么多年,我一点点解了你的心结。
可是,我错了。
你的心里始终住着那个被随意打骂、被关进小黑屋的小女孩。
但凡出现不如意,便主动退回壳里,将一切过错怪到旁人身上。
你的不快乐、不开心,不是旁人造成的,而是你,自己造成的。
你,才是造成自己不快乐的罪魁祸首。”
静宜公主原本安静地听着,越听到后面,脸色越狰狞,最终化为一声暴呵,“不,不是我,不是我,是你们,是你们,是你们虚伪,你们根本不爱我,你们只爱柳慕杨。”
静宜公主的脸扭曲地厉害,她涕泪齐流,声嘶力竭的吼声,震得窗外枝头上的鸟儿们扑棱棱地飞走了。
太后淡然地看着陷入癫狂的静宜公主,淡漠地说,“来人,伺候公主净身、更衣、梳妆。
公主暂时留宿菡萏宫,待公主身子恢复了,再送回公主府。”
“不,不,不,”静宜公主疯狂地大叫,“我不要留在宫里,我要出宫,我要回首辅府,我要回首辅府,我的家在首辅府,我是首辅的人。”
太后殿下双眉一皱,“如若公主不听话,不妨堵了嘴,捆了手脚。”
此话一出,静宜公主顿时安静下来,瞪大双眼,眼里满是不可思议,“母后,我是静宜,我是静宜啊,您不能这么待我。
您最爱静宜了,您只爱静宜,是不是?”
太后殿下静静地瞥了眼她,从容不迫地转身而去。
身后,传来静宜公主的声声追问,太后殿下却像听而未闻般,毫无眷恋地离开。
突然,夏大伴满眼惊恐地禀报,“殿下,大事不好!
刚才戏班子里有人告密,说班长私自夹带了四个人偷偷溜进宫来。
现下,这四个人不知所踪。”
太后殿下被这话惊出一身冷汗。
“传令御林军,全力搜索,不能放过任何一个角落。”太后的双眸迸发出强烈的恨意,该死,谁敢向她的慕杨下手,她一定将其碎尸万段。
“慕杨呢?首辅大人可陪着?”
夏大伴正待回答,门外进来一个内侍,“启禀太后殿下,韩夫人派奴婢禀报太后殿下,她正在回长宁宫的路上,首辅大人被圣人叫走了,她请您不必担心……”
糟糕!太后殿下肝胆俱裂,发出声嘶力竭地喊叫,“慕杨!”
身后,隐约传来静宜公主的哈哈大笑声。
宫道上,首辅紧紧拉着慕杨的手不放。
慕杨挣了几次没挣脱,只能听之任之。
“大人,您国事繁忙,大可不必送慕杨回去,这条道慕杨走过无数遍,不会有事的。”
“无事!”
慕杨恨得牙痒痒,正巧这时,一个小内侍跑来禀报,“大人,圣人请您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