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殿下狠狠地砸出手中的茶碗,将长条案上的价值连城的玉如意砸了个稀巴烂。
她气得浑身发抖,怒火冲天。
“把首辅叫来,他竟敢拦着我的慕杨,不让她进宫,是谁给他的胆?谁?!”
太后猛得站起身,下一秒蓦地晕倒了。
李嬷嬷吓得三魂七魄失了二魂五魄,“殿下,殿下,来人啊,请太医!太后殿下晕倒了!!”
不过一刻,太后殿下晕倒的消息传遍了整个宫廷。
圣人此刻正在接待苍国使臣。
苍国使臣中领头的便是小王爷鲁必逊。
此人站在一大堆苍国人中,格外显眼。
因为他生就一副大豫人的形象,完全不像苍国人那般人高马大、孔武有力。
相反,他长得清瘦高挑,皮肤白净,书生气十足。
虽然已成年,但同苍国人一比较,便像个还未长成的小孩子般。
小王爷举起手中的酒杯,起身向圣人行了个礼,“敬大豫之王,愿陛下千秋万代!”
说完一饮而尽。
圣人亦举杯示意,而后满饮此杯。
“小王爷来到大豫,朕不甚欢喜,小王爷不妨多住几日,感受一下大豫的风情。”
“本王正有此意,谢陛下厚待。”
苍国的队伍中,有人露出不屑的神情。
哼,一个杂种,也配称王。
他冷哼的声音不小,犹如一根细针,刺入众人的耳际。
鲁必逊浑然未觉,敬完圣人,又满上一杯,转而敬首辅韩屹。
“首辅大人,本王久仰大名,今日一见果然非同一般。”
“小王爷谬赞了。”韩屹不慌不忙地应对。
“听说首辅大人有位十分优秀的夫人,今日可有出席?”
韩屹的眉头几不可察的微微蹙起,脸上的表情依旧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
“夫人身子不适,未曾出席。”
尽管韩屹蹙眉的动作几不可察,但小王爷还是察觉到了。
他从小在苍国后宫艰难求生,早已练就一套看人脸色的本领。
果然,这位天下无敌的首辅大人,似对夫人格外上心。
“如此甚为遗憾!”说完,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韩屹亦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片刻,安排的歌舞上场,众人顿时沉下心来观赏。
“好!”小王爷边观赏边喝彩,似沉醉其中。
根本无暇顾及来自身后的,自家人对他冷嘲热讽的眼神。
圣人见状,嘴角扯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这个小王爷真是个趣人。
歌舞正演到高潮,宫门外蹑手蹑脚走进一个小内侍,他凑近李良的耳边,细细地低语了起来。
李良闻言色变,不敢耽搁,转头禀报了圣人。
圣人收到消息,脸色大变,说了句“失礼了”,扔下酒杯便往外走去。
席上大豫的官员一见,都面面相觑,吃惊不已。
圣人向来冷静自持,难道出了什么大事?
才让圣人如此失礼,在宫宴半道退席?
圣人退场时,场上歌舞正好演罢。
小王爷安然若素地问,“陛下有急事,我等不宜叨扰,是否宫宴就些结束?”
韩屹不动声色地说,“无妨,我等继续!”
小王爷入乡随俗,哈哈一笑,继续大口喝酒、大块吃肉。
圣人岂不知自个儿失礼?
但他此刻心急如焚,哪里还有心思考虑其他?
他三步并作两步赶到长宁宫。
此刻的太后殿下已经悠悠转醒,虽然服了药,但脸色依旧苍白得吓人。
圣人大步上前,紧紧握住太后殿下的手,“母后,儿臣来了,您别吓儿臣!”
圣人双眼泛了潮。
太后殿下睁开眼睛,一见是圣人,双眼蓦地亮了起来,“鉴儿,慕杨被囚,你快救她出来,快,快呀!”
又是柳慕杨?
她不是好好地待在首辅府?
好好的,能出什么事?
太后殿下连声催促,圣人从刚开始的不耐烦,变得心下酸涩不已,却也不敢耽搁,为了安慰太后殿下,即刻说道,“母后莫急,儿臣即刻前去,母后保重凤体,万不可再生气。”
见圣人答应,太后殿下顿时放松下来,此刻药性上来,殿下慢慢地沉入了梦乡。
“怎么回事?”圣人离开内殿,厉声询问宫人。
李嬷嬷抖着声音禀报,“太后殿下今日起了个大早。
只因宫中办宴,殿下说韩夫人定然也会入宫。
岂料殿下等啊等,等了足足半晌不见韩夫人入宫。
派人前去打探,才知晓韩夫人根本没有入宫。
太后殿下不死心,派人出宫打探,才发现,才发现,韩夫人被首辅大人拘在清泠居,根本出不得院门。
太后殿下急怒攻心,这才……”
圣人疲累得闭上双眼,首辅可真会替朕找事啊!
他强打精神回到宴会上,入口的东西只一个苦涩的滋味。
凤怡宫的皇后也得到了消息。
她并没有停下敲木鱼的动作,口中依旧念念有词,丝毫没有去长宁宫探望的意思。
耿尚宫还想苦口婆心地劝慰一番,“殿下,太后殿下晕倒,您理应前去探视。
若让圣人知晓,只怕又会怪责您。”
皇后殿下并没有停下来,反而越敲越快,越敲越响。
耿尚宫心知多说无益,行礼后退了下去。
她深深地叹了口气,皇后殿下越发喜怒无常,连她都看不清殿下到底在想些什么?
好好的一个凤怡宫,竟让殿下生生弄成了佛堂!
唉,耿尚宫叹息不止!
说殿下无情吧,一颗心全牵挂在圣人身上。
说殿下有情吧,圣人眷恋的人,她统统不放在心上不说,甚至还明里暗里地使绊子。
管不了了,管不了了!
头一次,耿尚宫萌生了退意,也许该激流勇退,离开凤怡宫了。
欣曰宫的贤妃也得到了消息,急得立时就要去长宁宫。
素衣死活拦着,就是不叫她去。
“娘娘,您如今行动不易,况且圣人三令五申,命您不可轻易出宫,您岂可轻易涉险?”
素衣的话,她岂会不明白?
但是太后殿下待她善,如今她病倒了,自己岂可装聋作哑,退避三舍?
“素衣,你别拦我,腹中皇嗣若知晓是去看望皇祖母,也定然会理解为娘。”
素衣见怎么都拦不住贤妃,正一筹莫展之际,夏大伴来了。
夏大伴急步而入,“贤妃听令,哀家无事,贤妃不必担忧,只管护好腹中皇嗣。
哀家跟前有人伺候,贤妃不必挂怀。”
“娘娘,”夏大伴躬身一礼,“太后殿下已醒,知晓您定然会不管不顾出宫探望,便派咱家前来宣懿旨。”
贤妃双眼泛红,“殿下!”
夏大伴见如此真诚的贤妃,脸上露出安慰的笑意,“娘娘不必担心,太后殿下只是急怒攻心,如今已无恙。”
贤妃连连点头,如此甚好,如此甚好!
“只是,”夏大伴欲言又止。
贤妃的一颗心再次提到半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