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荃一听到这个声音,顿时浑身起了鸡皮疙瘩。
他满脸恶寒,厌恶地向着声音处看去,不出意外地看到了韩宝珠。
韩宝珠满头珠翠,一身华服。
明明生得胖壮,偏喜着紧身衣裙,整个人裹得像个粽子般,越发突出了丑态。
路人见了,都吃吃地笑,一见邹荃探头,更是接二连三大惊失色,“天哪,这位大人什么眼光,竟娶了这么一位,嗯……有特色的……娘子?”
“许是这位娘子家世过人吧,所以……你懂的!”
“噢,原来人丑不要紧,拿银钱地位来凑数!”
“没错,你真相了!”
邹荃脸色越来越黑,他气得浑身发抖。
他和韩宝珠早就和离了,这个韩宝珠却偏生像甩不掉的牛皮糖,还来劲了!
“慎言,在下尚且单身,你莫叫错了人!”
“夫君,是宝珠错了,宝珠不该有眼无珠,错把鱼目当珍珠,你就原谅宝珠吧。”
她话音刚落,四周顿时爆发出惊天的笑声。
“哈哈!错把鱼目当珍珠,有才!”
“笑死了,这位娘子是来娱乐咱们的吗?”
“今日做工苦,难得乐一乐,真是美好的一日!”
调侃的声音此起彼伏!
韩宝珠一脸莫名地看着四周,她没说错啊!
邹荃脸上表情很奇怪,原本是厌烦恼怒的,一听到“鱼目当珍珠”又忍俊不禁想笑。
韩宝珠见邹荃笑了,眸子顿时亮了起来。
有戏!自己委屈求饶果然有用!
于是,她索性爬上马车,试图拉住邹荃的衣袖。
邹荃大急,他真想一脚把她踢下去,但刚刚收到任命,此刻委实不宜闹大,他嫌弃地躲避着。
韩宝珠以为他是假装的,索性胆子更大了起来,直接往马车里钻。
“胡闹!女子应贞静娴雅,岂可随意钻人马车。”说话的正是范御史。
今日,岳丈病重,他下衙后急带娘子奔赴娘家。
不料也被堵在城门内,暂时动弹不得。
为了安抚焦急的心情,他下了马车,四处走动走动。
听到前面有吵闹声,便走过来探查。
一来就看到一个女子不管不顾地往邹大人马车里钻。
邹荃邹大人可是圣人钦点的岭南太守,那可是个令人眼热的职位啊!
“丑人多作怪,你母亲没教你礼仪规范吗?”范御史想也不想便出言斥责。
一句“丑人多作怪”激怒了韩宝珠,她砰地跳下马车,一个箭步走到范御史跟前,猛地扇了他一掌。
这还得了?
范御史恼羞成怒,狠狠扣住韩宝珠的手腕,“你,你个泼妇,好生无礼!竟敢殴打朝廷命官,来人,带她去见官!”
韩宝珠一听对方是朝廷命官,顿时一慌,神色紧张地抽回手,行了万福礼,“韩宝珠失礼了,大人不要见怪!”
她此刻聪明了起来,晓得将自己的姓氏一并报了出来,暗示对方自己是韩家人。
范御史正在气头上,哪里能听出话里的意思?
正在发怒时,范御史的夫人拉了拉他的衣袖,凑近他耳边小声提醒,“她可是首辅大人的姐姐?”
范御史惊醒,定睛看向对方,像,真像!
丑妇、黑脸、胖壮、粗俗、无礼,一切特征都对上了。
还真是首辅韩屹的姐姐。
可范夫人哪里料到,自家夫婿在首辅府门前吃瘪,正愁无机会扳回一城。
这不,巧遇了首辅的姐姐,对方正好有把柄落自己手中。
那就别怪自己不客气了!
他整了整衣襟,围着韩宝珠转了三圈,“你是首辅的姐姐?”
韩宝珠一喜,以为对方怕了自己,“是啊!”
“哼,你若是首辅的姐姐,我还是首辅的老丈人呢!你这样貌、学养,哪一样能同大人媲美?
我若是你,找个地方悄悄躲起来,遮个丑,免得出来惹人厌弃。”
范御史不留情面地刺着韩宝珠。
韩宝珠大怒,再次用弟弟吓对方,“我弟弟可是韩屹,你确定要得罪我?”
“哼,老夫乃朝廷命官,又不是首辅大人的门客,我说的是礼仪规范,是道理,非私人恩怨。”
话音刚落,周围一片叫好声。
“老大人,牛!小生谁也不服,就服您!”
“老大人所言甚是!理就是这么个理,况且出嫁从夫,岂可再提娘家事?”
韩宝珠一听,眼珠子一瞪,“对了,我被休了,早回娘家了,为啥不能提弟弟韩屹?!
众人恍然大悟,哦!
“丑妇,既知自己被休,便该宅家守着妇道,怎可出来丢人现眼?还往男子马车里钻?”范御史当即顺着韩宝珠的话,猛地往她心上戳。
“我,我……”韩宝珠哪是个会说话的,被堵得一句话都接不上来。
“他就是我前夫!”
“既是前夫,便有可能是旁人的夫了,哪里能让你再欺辱?”
“他马上要重新娶我,带我去岭南了。”韩宝珠一语震动众人。
众人狐疑地看向边上的邹荃。
这?!邹荃大人也太……能忍了吧!
邹荃涨红着脸,连连摆手否认,“不,不,不,绝无此事!”
“你说什么?你刚才不是同意了吗?否则怎么会让我爬你的马车?”韩宝珠怒目圆睁!
“男女授受不清,下官怎可攀扯你?”
范御史一听这话,满意地捋了把胡子,“此言甚是!”
韩宝珠顿时心头火起,“你,难道还想着静宜公主?她都嫁予我弟弟为妾了,不是你可以肖想的。”
此言一出,全场死寂一片,连范御史都脸色一顿,沉默不语。
邹荃浑身血液往脚褪去,整个人冷到冰点,脸色惨白,颤抖着双辱。
“此乃平生大辱,陛下,臣,愧对天恩,被污了清白,理当自戗于天地。”说完,竟向城门撞去。
众人一惊,纷纷上前拉住他,“使不得,使不得,使不得啊!”
“邹大人大好的年华,被……唉,这并非您之错,您岂可揽错上身?”
连范御史都劝他,“时过境迁,邹大人也是遇人不淑,被……唉!这不是邹大人之错,您大可不必如此!”
众人惊魂稍定,韩宝珠却是吓得险些魂飞魄散,呆立当场!
此刻,城门开了!
众人欢呼着回到马车上,一辆一辆排队驰出了城。
待韩宝珠醒过神来,哪里还有邹荃的踪迹?
她顿时号啕大哭起来,“杀千刀的呀,竟抛下老娘自个人走了!我可怎么活啊?”
没多久,韩宝珠的光辉战绩再一次传遍了京城的大街小巷。
连带着使得庶人静宜也再一次进入了世人的视线。
京城的每一个角落都在说庶人qiang抢民nan的事,逼着一个好好的朝廷命官要当场自戗。
消息传到庶人府的时候,静宜还未从连番的打击中清醒过来。
当她浑浑噩噩地听说众人竟认为是她qiang了邹荃的时候,一口鲜血哇得一声喷了出来。
这是她听到过的最可笑的笑话!
这怎么是她的错呢?
她才是真正的受害者!
可惜,流言一旦形成,要破解是千难万难的。
更何况,她如今不再是高高在上的贵公主,一切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