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殿下神色间讽刺之间更甚。
“呵呵,哀家以为首辅会不管不顾地带回慕杨。”
韩屹低着头,神色莫名。
“幸亏你没那么干!现在的慕杨不比往日,她要银钱有银钱,要人有人,她想做的事,任何人无法阻拦,你也不行!”
韩屹蓦地抬头,紧紧盯着太后殿下。
“首辅不用看哀家,银钱和人都不是哀家给的。哀家只能告诉你,慕杨她,并非乡野出身。”
“慕杨她,并非乡野出身”话音刚落,同时震动了殿里的韩屹,和殿外的圣人。
圣人一听说首辅到了长宁宫,即刻赶了过来,就怕两人又呛起来。
圣人一脚跨进殿,急问,“慕杨是何出身?”
神色间有着急切、担忧、好奇等多种情感交杂。
韩屹一震,他几时见过圣人如此担心慕杨,心不禁微微一缩。
太后殿下被冲进来的圣人吓一跳,“鉴儿这是在听壁角?”
圣人尴尬地摸了摸鼻子,“母后,儿臣不是有意的,只是你们聊得正欢,儿臣不好打断啊!”
太后殿下冷笑一声,指着下首的椅子,让两人坐下。
圣人坐定后,再次发问,“母后,慕杨到底是何出身?”
太后殿下凝视他一眼,“她祖上寻到了她,叮嘱她忘掉自己的出身,从此她只是柳慕杨,同任何世家权贵无关。”
圣人听得云里雾里。
好不容易找到了,为何不认祖归宗呢?
难不成是太后殿下在编故事?
只怕不是,因为母后说这话时无比认真。
韩屹心中怀着同样的疑问,什么样的世家权贵,能让慕杨瞬间要银钱有银钱,要人有人?
他此刻无比庆幸,自己还好没有轻举妄动,否则不仅带不回慕杨,还会被她彻底厌弃。
想到追妻之路漫漫,他不由地有些沮丧。
太后殿下满意地看着下首坐着的两人。
一个焦急,一个沮丧。
很好,就该叫他们急,叫他们失控,叫他们觉得一切皆不在他们掌控。
哼!谁叫他们曾经不把慕杨放在眼里、放在心上,如今正该让他们尝尝自己种下的恶果!
“鉴儿同首辅大人公务繁忙,哀家就不强留了。”
两人一前一后起身行礼出宫。
一个走得极慢,一个万分不愿离开。
看着两人离开时一前一后的背影,太后殿下这才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夏大伴在边上也笑得见牙不见眼。
“阿夏,将乔嬷嬷同画云她们送去。慕杨独自在外,哀家这颗心总是吊着,她身边得多些伺候的人。”
“是!”夏大伴即刻下去安排。
乔嬷嬷儿媳产后大出血,她不得不多照顾些时日,直到媳妇能起身后,才递了消息入宫,说要回来伺候慕杨。
太后殿下索性叫她在家再多待些日子,她会派人接她。
这日,夏大伴送画云她们四个出宫,中途去了趟乔家,接上乔嬷嬷,一行几人直奔江都而去。
慕杨正在祭拜外祖父。
外祖父离世后,她直接将他葬在自家小院里。
她将部分山货当成祭品,又搁了几盘点心,点上香烛,跪在坟前磕了三个响头。
当她再次抬头时,双眼含泪,泣不成声。
“外祖父,阿木回来了。阿木回来看您了,阿木过得好,太后殿下待阿木极好,您放心。
阿木成亲了,夫君是您最得意的学生韩屹。
可惜,阿木记得他,他却忘了阿木。”
慕杨苦涩地一笑,韩屹刚刚迎娶了平妻,此刻正美人在怀,乐不思蜀吧!
首辅门前热闹的一幕,慕杨并不知晓。
那时,她已在逃离的路上。
当然更不可能知晓静宜并未入府,且已被贬为庶人的事。
楚褚见慕杨起身了,她紧跟着跪下小身子,软糯地说,“曾外祖父,我叫韩楚褚,是娘亲的女儿,我也给您磕头啦!”
说完,连磕了三个响头。
慕杨怜惜地扶起她,用帕子擦了擦他的小脸。
楚褚天真地问,“娘亲,曾外祖父姓柳,柳皇后也姓柳,曾外祖父可也是河东柳家的人?”
慕杨神色恍惚了一下,果断了摇了摇头,“不是!”
农舍很小,住不下书禾她们几个。
正巧,书禾她们见慕杨祭拜了外祖父后心情有些低落,就带慕杨去村里走一走。
借此机会,黑衣人命手下即刻动手,在院子里的空地上,再盖了一间木头屋。
快建好的时候,黑衣人沉吟片刻,直接在边上又加盖了一间。
等慕杨她们回来时,吃惊得看着两间全新的小屋,惊得目瞪口呆。
唯独楚褚兴奋地在小屋子里跑来跑去,从这张木床跳到另一张木床。
是夜,慕杨没能入眠,她披衣来到小院里,站在井边抬首望月。
“夫人,某,明日要告辞了。明面上的手下,某会带走。但会留下二十个暗卫,他们会守卫这里,守护您。”
慕杨摇头,“不必,这里依山傍水,民风淳朴,不会有事的。”
唉,黑衣人叹了口气,韩夫人完全估计不到自己的价值。
这些日子来,不知多少双眼睛盯着这里,他的离开只是为了转明为暗,能更好地护着她。
可有些事,他不便说出来,何苦平白增添她的烦恼。
轻轻笑了笑,他没再说话。
隔日一大早,他带人离了小院,驾马而去,马车和马车夫却被留了下来。
黑衣人一走,整个小院顿时清静下来。
深秋的风吹来,带起满院的落叶,慕杨的心却无比安宁。
外祖父没有说错,土地是根。
她回到了土地,回到了生她养她的江都,便回到了自己的根。
韩宝珠失魂落魄地回到韩家老宅。
她甫一进门,韩老夫人便心肝肉地叫,见到她脏兮兮的衣衫,急着问她上哪儿去。
她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娘,那个姓邹的不要我了,一个人去做太守,吃香的喝辣的去了。”
韩老夫人一惊,“你又去寻邹荃了?什么太守?邹荃不是翰林院编修吗?”
韩宝珠只顾着哭,哪里还有功夫回答她的问题?
韩老夫人叫来老管家,叫他去打听邹荃的事。
结果令她大惊失色,邹荃竟然成了岭南太守?
这么个实权官职,他怎么得的?
难不成是自家儿子韩屹的手笔?
“管家,去叫韩屹来老宅一趟,他姐姐不管,却偏生照顾一个弃了她姐姐的人,当真可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