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殿下收到慕杨的消息,出乎意料地没有暴跳如雷。
她优雅地端起茶碗,掀开茶盖,缓缓地撇了撇茶末,静静地抿了口茶。
茶汤在唇齿间滚了个来回,真香!
喝了茶,殿下用更慢的速度放下茶碗,掂起帕子沾了沾唇角,这才抬首双目炯炯地看着夏大伴,露出“一览众山小”的一笑,“阿夏,请先帝遗诏!”
夏大伴大震,来了!
好时机来了!
当圣人赶到长宁宫的时候,正殿里已摆上案几、点上香,几案前的地上有一只明黄色的蒲团。
太后殿下、夏大伴神情严肃地站在几案前。
圣人忐忑不安地上前,端端正正地跪在蒲团上。
夏大伴慎重地打开遗诏,缓缓地念了起来。
待遗诏念完,圣人蓦地抬起头来,不可置信地瞪大双目。
“阿夏,将遗诏给圣人。”
圣人接过遗诏,一目十行地看了起来,直看到先帝的玉玺时,他的耳边轰地一声巨响连连,震得他头晕目眩。
“鉴儿,你怎么看?”
圣人卷起遗诏,恭敬地递还给夏大伴,“母后,先帝遗诏还是由您保管吧,朕,重新下旨!”
太后殿下露出了深深的一笑,“也好!辛苦我儿了!”
慕杨在王家很自在。
见慕杨休整得不错,王威夫妇当即召集所有儿女、媳妇、下人,正式宣布了收慕杨为义女的事情。
慕杨当场磕头敬茶,王威给了她一个大大的荷包,荷包大而轻,慕杨接过后再次磕头谢过。
慕杨估计王威给的是银票,她也果真没有猜错。
回到篁庭后,她打开荷包一看,不免咋舌,乖乖,足足有五万两之多。
王夫人则给了她一个半人高的妆奁盒,慕杨看着这么厚重的妆奁盒,瞬间石化。
王夫人咯咯地笑了起来。
慕杨羞涩地低头再次行礼。
三个兄长、嫂嫂都给了她见面礼,连王挚城也给了。
慕杨一一回礼,端的是举止从容,进退有矩。
一大家子其乐融融,聚着用了晚膳。
唯独在前院养伤的韩屹气得牙痒痒。
这个王威,真可恨,竟然私自认了慕杨为义女,那他岂不是还是自己的岳丈?
王威笑得见牙不见眼。
一想到首辅韩屹冲他磕头行礼的委屈模样,顿时哈哈大笑起来。
自己还是他的岳丈老头,爽!
王威的动作极快,认亲的隔日便亲自去官衙登记在册,还将副本文书亲手递到慕杨手中。
令慕杨没有想到的是,待文书到手,王威直接开了祠堂,大笔一挥,直接将柳慕杨的名字添到了族谱上。
出了祠堂后,王威呵呵笑着对慕杨说,“乖女儿,你可是正经的王家人啦!”
慕杨泪眼盈盈地俯身一拜,“多谢父亲!”
王威佯装生气,“谢什么?你是老子的女儿,今后自当横着走,看谁敢欺你?”
慕杨扑哧一声笑出声,王夫人也认真地看着慕杨,“夫君平日说话时常没个轻重,今日这话说得对。
日后谁敢欺你,只管狠狠打回去,哪怕对方是公主,也不必介意。一切问题,都由父亲母亲替你收拾了。”
王威连连点头,“老子是粗人,不如夫人会说话,意思就是这个意思。”
慕杨感动地落下泪,深吸了口气,笑着说,“好!女儿定然不让任何人欺负!”
王威夫妇这才满意地回了院。
几个哥嫂轮番上来恭喜,王挚城假装委屈地说,“小妹,自打你来了,四哥便是没人疼的孩子。”
蓦地,从慕杨身后跳出一个小丫头,“小舅舅,楚褚疼你!楚褚可会疼人了!”
“得了吧,你只怕想疼我的马吧!”
楚褚点头,“小舅舅,聪明!咱们骑马去吧!”
王挚城大笑着,二话不说,抱起楚褚就去牵马。
整个江都瞬间炸翻天。
四镇节度使王威竟然破天荒认了义女。
这义女不是旁人,正是首辅夫人柳慕杨。
“听说了吗?王威认了韩夫人做义女。”
“当然听说了,别说江都,只怕京城都听说了吧。”
“这王威脑子不好使了吧,好好地认人家夫人做义女干么呢?”
“你脑子才有病!这王威,精着呢!”
“哦?!怎么说?”
“嗨,你想啊!他认了韩夫人做义女,岂非还是首辅大人的岳丈?”
对方恍然大悟,“哦,原来如此!这王威,果然是个人物。”
消息瞬间传遍大街小巷。
人人都在谈论这件事,甚至好奇这韩夫人到底长得啥样,竟似有三头六臂似的?
明明出身乡野,父母双亡,却得了太后殿下的宠爱;
嫁了大豫最出色的首辅为妻,难得的是将首辅吃得死死的,为了她竟连公主都敢冷落。
如今,又被四镇节度使收做义女。
日后,谁还敢说她出身乡野?
只怕王威夫妇第一个不答应。
这个柳慕杨,端的是好命。
一手烂牌,竟打得叮当响,来了个满堂彩!
听说三日后,王威要在府中大宴宾客,正式将义女介绍给江都贵族权贵。
大家都十分期待入府见正主,甚至一刻也等不及,只觉得三日太长。
整个江都唯独韩屹不开心。
府医替他复诊后,恭敬地说,“首辅大人,伤口愈合得很好,过几日可下地行走了,刚开始时间不宜过长,最多一炷香。”
马隽哀怨的眼神瞥了过来,却在接触到韩屹冷厉的眼神后,缩回了脖子。
他可不敢告诉府医,首辅大人早就偷偷下床走动,有几次伤口重新渗出血水,还是他给重新绷的呢。
府医离开后,慕杨进来了。
韩屹的神色顿时柔和下来,“夫人,府医说,我可以下床走动了,伤口愈合得不错。”
慕杨一听,笑得开心,“如此甚好!我真怕你出事!那可是大豫的巨大损失!”
听到前半句,韩屹笑了起来,可笑容刚起了个头,便僵在脸上,因为他听到了下半句。
哀怨的眼神看得马隽的心一抖,悄悄地往门外挪去,一出门便抹了抹汗。
要命,听首辅的壁角可真要命。
“马隽,你怎么站外面?”乔嬷嬷回来了。
“嬷嬷!”马隽见乔嬷嬷,顿时心喜。
当日傍晚,村子有户人家,媳妇怀胎七月,突然滑倒,到处找不着接生婆。
那家男主人不得不求到慕杨这里,乔嬷嬷替自家媳妇接生过,咬着牙过去帮忙了,正巧躲过了黑衣人的暗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