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二一把拉开马车厢门,里面昏着三个人。
他得意地搓了搓手,他原本以为毁了柳慕杨是多么难的一件事。
岂料,他轻而易举就做到了。
先是原本的马车夫肚子疼,他顶上来赶车。
幸亏他早有准备,一早将蒙汗药时刻带在身上,以备不时之需。
这不,就派上用场了。
他嘿嘿笑着伸手去抓慕杨,却没有发现身边两个婢女紧握的拳头。
他一边伸手一边说,“郡主,您可别怪我,要怪便怪王蕴希,是她买通我,让我下手毁了你,我也不过是受命行事。”
说罢,便想拉扯慕杨的外衫。
蓦地,一道苍老的女声响声,“欢奴,砍了他的手。”
“是!”字刚刚传入耳中,刘二便发出了凄厉的惨叫声。
空中闪过一道亮光,顺着刘二的手腕绕了一圈后,消失在车厢外。
亮光过后,他伸向慕杨的手,生生被砍断,鲜血一下子喷涌而出,溅到了慕杨的衣衫上。
威严的女声再次响起,“欢奴,怎的如此不小心?贵人的衣衫都脏了!”
被砍断手的刘二,惨叫声一浪高过一浪。
但马车厢外的几人听而不闻。
“欢奴,杀了!”
说时迟,那时快,慕杨三人同时睁开双眼。
慕杨赶紧出声阻止,“刀下留人!”
“夫人,可否将人给妾身带回去?他的身后还牵涉着其他人。”
慕杨定睛看向眼前的老夫人。
老夫人气定神闲,举手投足无一不精致从容。
此刻,老夫人也在审视慕杨。
整个马车厢里飘散着一股血腥味,慕杨浅紫色的外衫被鲜血污染了,但她的神情依旧淡定如常。
似乎丝毫没有被刚才的意外吓住。
是个大胆的。
老夫人心里暗赞道。
“有何不可?这原是你的家事,倒是老身多管闲事了。”
慕杨赶紧摇头,“老夫人此言差矣!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便是慕杨遇上这类事,定然也义不容辞上前帮忙。”
好一个“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果然豪气!
老夫人自报家门,说自己的家在外地,这次是回娘家祭扫。
“妾身柳慕杨,江都人氏。”
老夫人点点头,接着大手一挥,“你可敢跟我走?”
慕杨望着眼前的老夫人,端正的五官、清明的眼神、淡定的神情,当即点头,“敢!”
于是一行几人跟着老夫人到了一处庄子上。
“这是老身的庄子,这里有处温泉,你若不嫌弃,可以泡上一泡,去去腥味。”
慕杨虽不怕染血,但那味道当真冲鼻,令她几度作呕!
当下没有拒绝,一路跟着老夫人,往温泉行去。
书穗、书粱则带着慕杨的替换衣物,紧紧跟在她的身后。
到了温泉,慕杨大着胆子脱了外衫,将自己沉进了温泉里。
好舒服!
此刻,王挚城急疯了。
他一路追着马车辙,发现马车竟往山上跑去。
他紧赶慢赶,终于在崖顶看到马车。
但马车里外空无一人。
他的一个头顿时两个大,内心慌乱无比。
生怕慕杨出什么事,那可就糟糕了!
不光自家父母亲,便是首辅、太后、圣人,他们中哪一个,都不会轻易饶过自己。
“四少爷,这里似乎有另一辆马车的痕迹。”
他顿生恼意,恨不得揍自己一顿。
他一味地担心,却没有留心遗留的痕迹,真是不该。
他静下心来,一寸一寸翻看起周围的环境,果然同手下说的一样。
这里曾经出现过另一辆马车。
他即刻沿着那辆马车辙,一路往山下追去。
慕杨闭上双目,约莫一刻后她睁开双眼,发现老夫人不知何时也到了她的对面。
她羞涩地笑了笑,打算起身离开。
“不再多泡会儿?”
慕杨摇摇头,她有了身子,得为孩子考虑。
但她没有解释,只是命书穗替她更衣。
书粱替她擦干净水痕,书穗一件一件替她穿好衣衫。
套上鞋袜后,慕杨回首向老夫人行礼,打算告退,却发现老夫人死死地盯着她的脚,连眼都不眨一眨。
慕杨低头检视自己的着装,还以为鞋袜穿错了。
老夫人蓦地发问,“孩子,你的脚……”
慕杨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老夫人看到了她脚上的怪异。
慕杨想了想,爽快地重新脱掉鞋袜,露出晶莹剔透的纤纤玉足。
形态、肤色无一不美的玉足,却在小脚趾边上还长出一只极小的脚趾。
慕杨的左脚,竟是六趾!!!
“老夫人可是为此诧异?”
不知是温泉的水温偏高,还是其他什么原因,老夫人的眼眶泛着红,她哑着声音问,“你,天生如此?”
慕杨点头,“打从有记忆开始,便是如此!”
她沉吟片刻,接着说,“外祖父说,家父也是如此!”
慕杨不是多话的人,若在往日,更不可能将如此隐秘的事,直接宣诸于口。
可不知为何,她见着老夫人,便有一种亲近感。
那种感觉,似乎回到了与曾祖母初遇的那会儿。
“你的父亲?”老夫人刻意让自己说得平和些,但语气里还是带着三分急切。
“慕杨没有见过父亲,父亲在慕杨刚出生不久,便意外去世了!”
“意外?”
“母亲难产而亡,家父本在进京赶考的路上,收到消息伤心欲绝,连夜返回,不料路遇劫匪,被杀身亡。”
老夫人心中冷笑,劫匪?!
她的心里涌上滔天的恨意,脸上却丝毫不显。
“你父母如何相识?”
“具体慕杨也不清楚,只听外祖父说,是他拾到我父亲。
当时他身中数刀,险些丢命,救回来后,父亲失了忆,连自己的名字都不知道。
外祖父收留了他,后来他与母亲日久生情,由外祖父作主,替他们办了喜事。
又因为父亲不记得自己的名姓,便提议我跟着外祖父姓柳。”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老夫人悄悄抹了抹眼角的泪水。
她也起身穿好衣衫后,邀请慕杨用膳。
慕杨婉拒,“家兄恐四处寻我,慕杨不欲他担心,须得早些返回。”
正说话间,下人来报,“陛……老夫人,门外有一男子求见。”
老夫人呵呵一笑,“你兄长来了,随我一起去吧。”
两人一前一后往前院走去,院子里果然站着一道铁塔般的身影,正是王挚城。
“四哥!”
“慕杨,你没事吧,急死我了,对不起,是我的错!”
“怎么能怪四哥,这是意外!”
“这可不是意外!喏,是这人起的黑心。”老夫人手往院子角落绑着的刘二一指。
此刻,刘二浑身浴血,因无人替他止血,已陷入了昏迷。
“刘二?”王挚城诧异。
书粱气不过,狠狠地说,“四少爷,这个刘二是王蕴希指使的,要毁了我家夫人!”
王挚城一听,恶向胆边生,直接走过去,狠狠地踹了好几脚,直到刘二“噗”地一声喷出口血,才作罢。
“来人,带回府严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