豫国寺的香火很旺。
今日又是观世音菩萨圣诞,故而人就更多了。
书粱、画风紧紧地护在慕杨身侧,不允许任何人靠近。
慕杨先到大殿进了香,排着队磕了头,人实在太多,没多会儿便退了出来。
因为人实在太多,书梁只能走在慕杨前面,画风紧紧在身后跟着。
变故突然发生,正当慕杨跨步出殿的时候,斜侧里冲出一个小男孩,速度快得像箭矢。
男孩的母亲想拉住他,却失了手,眼睁睁地看着他就要撞上贵人,顿时吓得尖叫起来。
书粱发现异常,就想返身护人,却被不知哪里冒出来的老妇人撞上,老妇人一头晕倒在她的怀里。
这下难住了书粱,放下也不是,不放也不是,急得满头大汗。
画风脸色一变,就想伸手拦住小男孩。
岂料男孩速度太快,根本拦不住。
眼见着小男孩就要撞上慕杨时,蓦地从旁伸出一只手,轻松地将小男孩拎了起来,一把扔回哭着跟着他的母亲怀里。
“看好孩子,冲撞了贵人,你担不起这责任。”
那母亲呐呐点头,先是向着慕杨行礼致歉,后急忙拽着男孩走了。
书粱此刻将怀里的老妇人,交予她的家人,上前一步行礼,“谢过公子的援手之恩。”
儒雅清俊的人浅然一笑,“举手之劳而已,不必谢,韩夫人无事便好。”
慕杨定睛看着眼前之人,浅笑淡然的神情,与圣人三分相似的面容,心里顿时有了底。
她行了万福礼,“谢西凌亲王援手之恩,改日定当让夫君上门致谢。”
西凌亲王淡然一笑,“江都郡主不必多礼,今日不是你,本王也不会袖手旁观。”
说完,便抱拳后潇洒地离去了。
转身的刹那,他的唇角浮上一抹哂笑,这个柳慕杨果然绝色,然能令首辅大人动心,怕不仅只是美色这么简单!
袁夫人也是后怕不已,当即说她定了厢房,可以歇个脚。
慕杨惊魂未定,着实觉得有些累了,倒是没有拒绝。
几人便往寺庙后院行去。
后院格外安静,能在这里歇脚的,非富即贵。
袁夫人定的是独立的院落,她将正屋让给了慕杨,自己住了东厢。
书粱不敢大意,将每间屋子都细查了一遍,并未发现异常。
“夫人,您歇息会儿,咱们就在外间,有事您就喊。”
慕杨点头,书粱便退了出去。
“一会儿,若有变故,只要不伤及性命,你们按兵不动。”慕杨突然向着空气说了几句话,原本只余她一人的屋角,轻飘飘地落下一朵雏菊。
慕杨觉得自己这一觉睡得很久。
朦胧间,她似乎不在禅房的床榻上,而是在一条大大的船上,随着水波起起伏伏。
她努力想睁开眼睛,可怎么也睁不开,人疲软极了,连动一动手指的力气也没有。
深夜,她才清醒过来。
她睁开眼,看到的便是晃动的马车顶。
她蓦地坐起来,马车里除了她,竟还坐着一个儒雅清俊的男子。
“西凌亲王?”慕杨哑着声音脱口而出。
西凌亲王的俊脸上浮出一抹笑意,“韩夫人醒了?如此甚好,本王原先还担心过量过多,如今倒是可以放心了,毕竟活着的韩夫人可是更有价值。”
他边说话,边仔细地观察着慕杨的神情。
他失望地看着慕杨丝毫不变的淡定神情,“哎,真令人失望啊,到底是首辅夫人,面对变动竟能丝毫不乱。”
“无益之事,何必做?”慕杨轻轻地说。
西凌亲王闻言顿时哂笑出声,“一语双关啊!韩夫人果真厉害!”
“咱们打赌吧,首辅大人此刻在何处?”
“我们这是去哪儿?”慕杨避而不答,直接询问。
“啧啧,韩夫人问得好,可惜,你为何以为我会实言相告?”
“你一定会说的,因为你向来自信,认为一切皆在你的掌握之中,你觉得便是告诉我实情,也无碍你的大局。”
西凌亲王定定地注视着慕杨,良久没有说话。
不想,这世间最了解他的竟是向来被他忽视的柳慕杨。
“怎么办,真后悔啊,当初太后殿下可是考虑将你赐婚于我啊。”
京城,首辅府,首辅目眦欲裂,整个人像头被激怒的猛兽。
大川正在点府兵。
“大人,集兵完成,可以出发了。”
今日下衙,他兴冲冲地赶到豫国寺,打算接回慕杨。
岂料,僧人说她早就离开了。
他当即返回府中,清泠居冷冷清清,慕杨根本没有回府。
他暴怒,带着府兵不管不顾地再次冲上豫国寺。
“砰”“砰”“砰”,山门被拍响。
良久,僧人打着哈欠来开门。
门刚刚拉开一条缝,他便被人冲撞倒地,来不及细问,无数家丁冲进山门,惊得他连阻拦都忘了。
等回过神来,韩屹已驾马冲进寺院,直奔方丈室而去。
“老和尚,我夫人根本没有回府,说,你将人藏在何处?”
不管他如何怒吼,方丈室始终无人应答。
他双目猩红,狠狠地下令,“来人,搜!”
听到声响的僧人纷纷跑了出来,“大人,手下留情,此乃豫国寺,乃大豫第一大寺,您有话好好说。”
“哼,搜!”
整个豫国寺,被韩屹搞得鸡飞狗跳,僧人们大气不敢出。
谁叫人是在他们寺里丢的呢?
整个豫国寺被翻了个底朝天,哪里都没有慕杨的身影,只在她曾经住过的屋角,发现一朵干枯了的雏菊。
他的额角突突地跳。
他后悔了,料到袁夫人没安好心,他怎么就听信了慕杨的话,听之任之呢?
此刻,他才发现,只要事关慕杨,所有的镇定同理智统统远离了他。
他的内心像是藏着一头猛兽,就想杀人,杀了一切伤害慕杨的人。
眼见韩屹此刻已陷入癫狂,僧人们大急。
“阿弥陀佛!”一声沁入人心的佛号响起,像是一股清泉流进了心田。
韩屹安静了下来,眼里的猩红之色退去不少。
“你跟我来!”
韩屹耐住性子,跨下马跟着进了方丈室。
“恭喜大人,找到有缘之人了。”
没头没脑地一句话,却令韩屹一凛。
他顿时想起,曾经向方丈求教的事。
他紧抿双唇,眼中光芒依旧冷厉,“她在哪儿?”
方丈微微一笑,“在该在的地方。”
韩屹眉心突突地跳动,又是这种模棱两可的话,叫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韩夫人自在她的使命,大人不必忧心,该回来时便回来了!”
“她若受一丝伤害,我要你的豫国寺陪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