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崇乐道:“去请圆通先生来。”
丫鬟福了一福,快步去请圆通先生。
陈崇乐对秋荻道:“你也是大夫,不如也一道去看看,本想着让你好好休息上一天再去看我哥哥,但是......”陈崇乐顿了顿,“但是我怕哥哥病情恶化。”
秋荻点点头,正有此意,她也想早点给陈崇云瞧完病早点离开侯府,总不能在这里等着喝慕容白和花盈的喜酒。
他们到东院的时候,那位神秘的圆通先生还没有来。
只见陈崇云坐在院子里的一棵老树下闭目养神,脸色苍白中带着青灰,好像终年不见阳光似的,黑眼圈也十分严重,睁眼看向秋荻的目光让她有些不寒而栗,整个脸色根本就不像活人。他坐在一把特制的轮椅上,身后立着一个婢女,畏畏缩缩的伺候着,正是前几日被他要过去的美玉。
美玉见了旧主,神色急切,却又不敢说话,只拿一双漂亮的大眼睛含泪看着陈崇乐。
陈崇乐微微冲她点点头表示安慰。
陈崇云对秋荻倒是很礼貌,主动问好,“抱歉,我双腿不便,不能起身迎接秋姑娘。”
“大公子不用客气。”秋荻微微笑了笑,心中有些许怜悯,来的路上她已经听崇云详细介绍了他的病情,他在轮椅上已经坐了十年,而且近五年来,每到月圆之夜便痛不欲生,整个侯府都能听到他的哀号,那种痛苦的声音听起来仿佛是地狱传出来。而再过五天就是十五月圆,所以陈崇乐才又出去游荡了大半个月,想寻高人来治愈兄长这奇怪的病症。
等了许久,还是不见圆通先生来,陈崇乐有些着急了,“秋荻,不然你先给我哥哥看看,你的医术我是亲眼见着的,我信你。”
陈崇云配合的伸出左手给她。秋荻点点头,手指搭上他的脉,指尖触到的是冰冷的皮肤,根本不是一个正常人该有的温度,可就是这样一个看起来苍白无力的年轻人,脉搏却十分强健有力,根本看不出什么病症。
陈崇云脸色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又一个庸医。
千呼万唤,那圆通先生终于露面,一个四十出头是矮胖中年人,一头浓密的黑发盖在头上好像戴了个大帽子。他站在门口看着正在把脉的秋荻,不悦的皱了皱眉头,清清嗓子,冲陈家兄妹作揖,“见过大公子,二小姐。”又轻蔑的看向秋荻,“这位是?”
陈崇乐明显看出他脸上的不悦,生怕这个花重金请来的大师不高兴,一甩袖子走了让兄长失去一个治愈的机会,忙道:“这是我的一个朋友,略通黄歧之术。”
圆通轻蔑的轻“哼”了一声,鼻孔对着秋荻道:“黄毛丫头略通岐黄便想来挑战这疑难杂症,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陈崇乐拉下脸来,秋荻忙冲她笑笑,轻轻摇头表示不要在意,对圆通谦虚道:“还请先生指点。”
圆通一脸不屑和高傲,走到陈崇云身边开始仔仔细细的望闻切问,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半晌后方神色凝重道:“大公子病情不妙啊。”
“哦?怎么个不妙?”陈崇云来了兴趣,崇乐找来的每个大夫替他把过脉之后都说他没病,只是缺乏运动。
陈崇乐也两眼放光,终于有人看出不妥来了么?
圆通闭着眼睛口中念念有词,说着别人听不懂的话,念完一段才道:“公子气血不通,脉象不定,病已入膏肓。”
“那可有救治之法?”陈崇乐紧张的问。
陈崇云却面色平静,他自己的病他自己清楚,若不是拗不过这个宝贝妹妹,他会直接把这些庸医统统赶出家门,可是谁让自己几年前发病时不小心被崇乐撞见,这戏只能月复月年复年的演下去,直到一切大功告成。
秋荻眼角余光偷偷观察着陈崇云,脑袋里迅速的回想着别云师父的医经,他的样子太蹊跷了,严格说起来根本不是病,而是——走火入魔,而且邪门的很。
那厢,圆通摆足了高姿态,吊足了陈崇乐的胃口,问了陈崇乐的生辰八字,满意的点点头,终于提笔写了药方,并嘱咐道:“小姐这生辰八字刚好吻合,这几天还请小姐辛苦,帮我熬药。”
秋荻一旁听着,心中十分疑惑,什么样的药还要挑熬药人的生辰八字?于是往陈崇乐手里的药方瞟了几眼,都是些温补的药,对病情无益,吃下去也不会死人还强身健体,还有几味就非常奇怪了,要没下过蛋的芦花母鸡尾巴上最长的毛、壁虎的眼泪、用过十年以上的芦花笤帚......七八种怪怪的东西,闻所未闻,让秋荻大开眼界,就是她那以怪著称的师父都开不出这么独一无二的药方。
圆通见秋荻看着药方面露疑色,面上带着十足的高傲,“小丫头,你学过几天医?”
“五天半。”秋荻老老实实的回答。
圆通一听,脸上的轻蔑之色更盛,“那就怪不得你不懂了,我身为神医别云的入门弟子,得恩师悉心教导,颇得真传,恩师用药从来剑走偏锋,岂是你这学了几天医术的能看懂的。”
“你?是别云的徒弟?”秋荻简直不敢相信,别老头儿什么时候给自己弄了个这么大年纪的师弟?还教了这么些奇奇怪怪的东西给他。想想一向行事怪异的师父,秋荻只能无奈摇头,打定主意不和这眼高于顶的师弟相认。
陈崇乐心中直呼菩萨保佑,这神医别云的徒弟就是不一样,只要治好哥哥的病,美玉这条命就能保住了,心中守了五年的秘密也终于能放下。
五年的煎熬,五年的纠结,终于能尘埃落定。
美玉见众人离去,东院的大门被重新关上,浑身开始像筛糠一样发抖,哆哆嗦嗦的跪在地上,“大公子......美玉.......什么都没看见......真的什么都没......”
陈崇云看着她,云淡风轻一笑,“我可什么都没说,你只要泡好你的茶,伺候好我这个瘫子就好了,难道你不愿意?”
美玉看着他的笑容,吓的脸色更苍白,那一夜她看见的就是这种笑容,这样温和深情的对着她的好姐妹玉兰笑,然后一口咬在她雪白的颈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