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安的中越王宫较之齐川简直就是简陋,因为战事需要,江连城将淮安作为陪都,原来的淮安的太守府稍加改造挂了块匾额,由中越王手书“长平宫”三个字,拖家带口的就住了进去。后花园照例开辟了一块菜地给中越王种瓜种豆。
秋荻本欲到淮安之后自己另外寻个地方住下,江连城却强行将她拖去了王宫。
“我已经答应留在淮安就不会走,我这样没规矩的野人在王宫住的不自在。”秋荻仍在做最后的挣扎。
江连城不再多言,拖着她的手就没放,一脸严肃的样子让人有点望而生畏。
远远的,又是宁宁奔了过来,秋荻见了她,竟有些时光倒流的感觉。
两年未见,宁宁出落的越发漂亮,也成熟了不少,她微微向江连城屈膝行了礼,立刻拉住秋荻的手,“姐姐,你能来真是太好了,我和舅舅一直都盼着你。”
江连城急道:“宁宁,父王他近况如何。”
宁宁微微叹口气,摇头道:“舅舅撑着一口气就是为了等你和姐姐回来。”她拉起秋荻的手疾走,“姐姐快跟我来。”
秋荻意识到了什么,也不再多问,慌忙跟着宁宁过去。
中越王此时躺在床榻上,脸色苍白深情憔悴,头发花白了不少,较之两年前仿佛老了十岁。
世子妃东方玉一直在身边寸步不离的侍奉汤药,见了秋荻愣了一下,随后轻轻冲她点了点头。
“父王前几个月遇刺,如今已经快不行了。他一直惦念着你……”江连城低低的说。
秋荻看着那个曾经像父亲一样的老人,终于再也顾不得什么君臣礼数,扑到塌前,“姨父……”
中越王虽然虚弱,精神状态却很好。伸出枯槁的手摸了摸秋荻的头,“小鬼灵精……算你还有良心,为了你的南瓜饼,我可是等了好久。”
“您会好起来的,等您好起来我天天做给您吃。”秋荻拉过他的手替他诊了脉,心情顿时跌入谷底。中越王已经是风中残烛,即使是师父别云在也无力回天。
中越王毫不在意的笑了,“别忙啦,傻丫头,我这就要去见你姨姨。高兴的很,等这一天等了许久啊。”他环视周围的人,有气无力道,“你们都下去歇着吧,我有话跟秋荻和城儿说。”
东方玉脸色一变,正要说点什么,宁宁立刻挽起她的手,“王嫂。我们走吧。”
中越王一手拉着秋荻一手拉着自己儿子,“城儿这孩子从小就懂事,他就是太懂事了。所以什么苦都藏在心里,什么事都自己扛着。”
“父王……”江连城不禁鼻子一酸,眼里含泪。
“我不是一个称职的丈夫也不是个称职的父亲……城儿一直很努力,都是为了我,城儿从小就立志要登上皇位,也是不想我再受制于人。可以事事顺心。其实我最大的心愿就是能和他娘在地下团聚。”
“父王……”江连城潸然泪下“您别说了,您好好休息……”
中越王摇摇头。微笑道:“这些话爹很早就想说了,你让我说完。”他看向秋荻。眼里带着企盼,“小丫头,我知道城儿娶玉儿伤了你的心,你能原谅他吗?”
秋荻看看中越王又看看江连城,父子俩齐刷刷看着她,企盼的神情简直一模一样。
“我心中至始至终没有怨过”秋荻真诚的说,“他的难处,我懂。”
江连城心中大动,不禁悄悄拉了拉她的手。
“好,那就好,城儿身边能有你这样知冷知热的人我就放心了。”中越王欣慰的说。
“姨父,不是,我不是……”秋荻见他误会两人的关系,急忙要辩解。
江连城趁势一把搂过她的肩,“父王放心,我们以后再也不闹别扭了。”
秋荻大窘,还欲辩解,江连城忙冲她使了个眼色。
“是,我们以后再也不闹别扭不让姨父担心了。”秋荻低低的说。
中越王开心道:“好好好,秋荻,城儿以后就托付给你,他一直都过的太辛苦了,做每一件事都是在为别人,如今他终于能娶到自己心爱的姑娘,我很安心。”
“我……”秋荻看着这垂暮老人殷切的眼神,失去了辩驳否认的勇气,只好点点头。
“我累啦,睡一会儿……”中越王安心的闭上眼睛沉沉睡去,再也没有醒过来。
中越王薨逝,消息传到洛安,陈崇云大喜,立刻集结军队,亲自披挂上阵,挥师南下,欲杀他个措手不及。
如今的陈崇云武功尽失,自保能力甚至还不及一个普通成年男子。
秦嫣自从上次在安乐宫见到陈崇云之后,便恢复了太主的身份,迁居回了从前居住的芳华殿。尽管花盈这个太后十分不满,三番四次阻挠,但是由于陈崇云的坚持,她终于不用再过着提心吊胆躲躲藏藏的日子。
陈崇云出征,紫灵城里有两个女人日夜为他担心,一个是花盈,另一个自然就是太主秦嫣。
花盈这几日夜夜都做噩梦,坐立难安,终于耐不住性子,召了天香入宫。
这次出征除了陈崇云身边四个铁血魔兵护卫并没有带其他的铁血士兵。何其聊那边的说法是开花落籽尚需时日。花盈已经差人去秘密营地看过,确实都还处在开花阶段。
天香大剌剌走进太后的宫殿,见了花盈也不下跪,只是微微屈膝算是见礼。
花盈心中有事,也懒得跟她计较,急急问道:“听说前方战事吃紧,摄政王中了埋伏,你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那些铁血士兵提前落籽苏醒?”
“太后娘娘不是已经派援军前去支援了么?”天香不紧不慢的说“相信很快王爷就能平安回来。”
花盈心里暗骂,请你们来是要你们发挥价值的,不是锦衣玉食被供养起来的。但是目前的情况却不容她跟天香翻脸。尽管她坐上了太后的位置,可是兵权大部分都掌握在镇国大将军孙之尧的手上。孙家世代忠良,祖上是开国元勋,先祖皇帝赐丹书铁券免死金牌,孙家祖上也立誓世代辅佐君上绝无异心。所以不管谁当皇帝,只要这天下还姓秦,孙家就能屹立不到。
孙之尧本就不同意现在这时候出兵中越,陈崇云一意孤行,将手上能调动的兵将全部开去前线,如今深陷重围。孙之尧不肯发兵援助,花盈一点办法都没有。孙之尧本就对太子珏失踪,其子秦渊登基一事心存疑虑,幼帝若是得不到他的支持恐怕皇位难坐稳,除非何其聊的两千铁血兵能上战场。
“我只问你有没有办法让他们提前苏醒。你回答能还是不能就可以了。”花盈咬着牙耐着性子说。
“能是能,办法也不是没有,不过要看太后的诚意了。”天香漫不经心的把玩着自己的一缕秀发,笑的满不在乎。
这是在跟我讲条件啊,花盈咬咬牙,“你想要什么直说。”
天香一低头,做出一副小女儿的害羞状,“天香对王爷仰慕已久。太后应该是知道的,如果太后能给我们赐婚,天香一定尽全力。亲自带入去营救王爷。”
“妖女,你痴心妄想!”花盈再也忍不住了,拍案而起,指着她怒道,“这么多年了,想不到你还不死心。你……”她气的再也说不出话来。
天香毫不在意,看向她的目光带着赤果果的挑衅。“太后娘娘仔细想想吧,天香告辞。回去静候佳音。”
“候你的大头鬼,滚!”花盈抓起手边的茶杯砸了过去。
她简直要气疯了,把手边能抓到的一切都摔了出去。秦嫣走进来的时候差点被一个杯盖砸中。她吓了一跳,险些要夺门而出。
“你来干什么?不呆在你的芳华宫好好做你的太主来这里做什么?”花盈没好气的质问。
如果不是恢复她太主的身份有利于树立自己和儿子在朝堂的形象,花盈早就杀了她。她不是没发现,陈崇云变了,自从遇到秦嫣,自从西域回来,陈崇云变的越来越像陈崇云,再也不是当初那个踌躇满志杀罚果断的陈崇云,常常显露出妇人之仁来。
秦嫣清楚花盈的手段,所以面对她的时候还是有些胆怯,但是她还是鼓起勇气来了,“太……太后,我听说崇云哥哥被困……”
“崇云哥哥是你叫的吗?”花盈狠狠瞪了她一眼。
秦嫣自知失言,忙改口道:“是,是摄政王,他……如今……他,会不会有危险啊?”她在芳华宫里几乎每天都在打听消息,陈崇云被围困她唯一能求助能寄于希望的就是同住在紫灵城的太后。
“此事本宫自有计较,这些政事就不容太主操心,太主请回吧。”花盈下了逐客令。
秦嫣退了几步,忽又轻声道:“请太后许秦嫣出宫去见见崇乐小姐,兴许……兴许她会有办法。”
陈崇乐,自从太子珏失踪她便再也不曾踏足紫灵城一步,如今每日里待在揽江阁照顾病重的定远候。有时就算是兄长陈崇云登门都见不到她一面,她如今已经是一副要同陈崇云同义姐花盈决裂的姿态。
“你?去见崇乐?她个黄毛丫头能有什么办法?”花盈嗤之以鼻。
“听崇云……摄政王说崇乐小姐这两年喜欢往天牢跑,跟天牢里许多元老大臣私交甚笃,若是崇乐能通过他们说服镇国将军……”
花盈一听顿时眼前一亮,立刻准了她出宫,同时派了两个心腹宫女寸步不离的跟着。(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