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皇上...”
馒头哭得不成样子,憋着鼻涕眼泪低埋头。
在皇威之下,她不敢失礼。
北矜凉冷冷地蹙着眉:“皇后怎样了?”
馒头一抽一抽的比得了癫痫的人还要严重,无法回答。
老嬷嬷双腿发软:“禀皇上,皇嗣还未诞生。”
“嗯?”
北矜凉一个冰冷眼神扫过来,老嬷嬷硬生生跪扑在地上。
“朕问的是,皇后如今的身体如何?”
仔细听,甚至能发现最后两个字有一点颤抖。
老嬷嬷以为自己是听错了,或者是皇上太生气导致,她浑身抖得更厉害了。
“禀皇上,娘娘目前状况良好,并无生命危险。”
听到这个回答,北矜凉薄唇抿得更紧了,樱花唇形的边角起了一些干燥白皮。
宫女端来上等的茶,他都没心思喝。
看着一盆又一盆的血水端出来,触目惊心的同时,是紧绷悬着的心。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天色渐晚,外面的温度越来越低,冬天的风刮在人身上冻得脸发紫。
受苦受累习惯的宫女太监们都开始站不稳脚了,但又不敢乱动。
北矜凉一声不吭,死咬着牙,视线紧盯那扇门,身上披着羊毛披风。
穿的衣服鞋子都是最好且暖和的,他却没有感受到任何暖意,浑身冰凉,那风钻进缝隙里刺骨又刻心。
明明是不一样的场景,仿佛回到了十五年前。
在母妃的寝宫里,皇太后将他扔在寒风凛冽的雪地里受冻,耳边是母妃凄惨的叫声,句句引人落泪心疼,渺小的却无能为力。
他的自尊被践踏,下颚的鲜血滴在雪地上开出一朵朵危险的花,形成一条长满荆棘的血路。
继续往前走,是尸首遍地的硝烟弥漫战场,一张张纸死不瞑目的面孔。
弱小的他从一开始的善良单纯,到为了生存带着满身伤痕与疲惫,从暗处冲出来杀红了眼。
再后来,他变得沉默寡言,嗜血成性,没有杀人的每分每秒都生不如死。
回京城的路上,百姓们欢呼呐喊,他握紧腰间的剑,只想杀他个痛痛快快。
在朝廷之上,他毫不犹豫抽出剑指出言侮辱他的臣子,不听求饶,手起剑落,血洒金柱。
被押着前往清尘寺时的他,面对先皇的失望眼神冷漠淡然,甚至带着厌恶和憎恨。
方丈耐心接纳他的脾气,并带他去看人间冷暖、百姓苦难。
在旅途的末尾遇到了一群苦行僧,方丈和他们友好的交谈,此时的他早已换了副样貌,变得冷静自持,但依旧沉默寡言、不苟言笑。
性子里的他依旧是薄凉的,做行善积德的事情只不过是为了让百姓和臣子信服,又或是举手之劳。
终于,在一个电闪雷鸣的雨夜里,他遇到了同样伤痕累累的顾南烟。
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抬眸看他的眼神,弱小可怜又无力,一如多年前的自己。
于是,即使知道她亡国公主的身份,他也选择救了孤立无援的她。
七岁的北矜凉被现实狠狠上了一课,深知渺小无力就意味着任人宰割。
二十三岁的北矜凉经历了一些事情后,获得了权利、金钱和名利,能够主宰他人性命。
当时自我欺骗着,这是不是意味着二十三岁的北矜凉穿越时空,拯救了七岁的北矜凉。
后来,有个女人,一次又一次地进入他的梦境里,化作一抹光亮,在无数次的黑暗梦魇中将他紧紧护在怀里,抵挡那些伤害,跨越无形的桎梏与他对话。
从第一次听到她的声音起,他就知道自己得了一种病。
没了顾南烟活不下去的病。
这或许很荒谬、不理智,甚至有一点可笑天真。
但至少那一刻,他的灵魂和意识是自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