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接参赞大臣均令,请立即召开七旗大会”
所谓盟,也就是会盟,像明确指定为某某盟的,有严格的规定在何时、何地会盟,等同于盟的地方,比如参赞大臣驻地,则在参赞大臣的安排下由有威望的旗主召开盟商大会。
时下满清驻扎在乌里雅苏台将军府的八旗兵只有三千,参赞大臣的驻地则更少,只有一千人,其中又做了针对性安排。
比如科布多参赞大臣驻地,其中有七百阿拉善盟的蒙古八旗兵,三百索伦兵,温都尔汗参赞大臣驻地同样如此,不过是七百科尔沁八旗兵以及三百索伦兵。
所谓索伦兵,指的是大致操着女真语的鄂温克、鄂伦春、达斡尔、锡伯、赫哲诸部,满清入关已久,原以建州女真、东海女真、野人女真为主的满洲八旗已经没有余力驻扎在蒙古地区了,便将大量的索伦兵抽调出来填补空缺。
索伦兵,就是所谓的新满洲了。
于是,涵盖整个喀尔喀的驻防八旗只有五千人,还要布置在东西长达五千里的地界,但依旧做到了稳如泰山,这里面的关窍显然不止一个。
除了大量让喀尔喀人信仰喇嘛教,并大量抽调旗丁参与准噶尔的战争,造成青壮男丁日益稀少外,将原来的和托辉特部、札萨克图汗部、土谢图汗部、车臣汗部四大部按照小台吉的驻地分成一个个旗显然也是关键原因。
旗主需要同时听从盟长、清廷的命令,而一般来说几乎所有的盟长几代以来都娶了满清皇族的格格,自己的女儿也大量嫁入皇室,历经一百多年后,早就是融为一体了。
当然了,凡是娶了皇帝女儿、并出自黄金家族的旗主多半封了多罗郡王或者亲王,其它旗主则没有这个恩典,最显耀的也只是娶了皇族女儿。
于是又对黄金家族、非黄金家族的势力进行了分化,让其互相监视,自然也是原因之一。
策楞同样如此,他只娶了满清宗室的女儿,他的女儿也只嫁给了宗室普通子弟,若非看在他和托辉特部嫡系部落的基础上,是轮不到他来当这个盟主的。
“七旗?”
虽然自从科布多参赞大臣设立以来,这里的盟会很少召开,就算召开了也是由参赞大臣亲自主持,但会盟者显然包括了阿勒坦乌梁海七旗、阿勒坦淖尔乌梁海二旗。
虽然对参赞大臣突然让自己主持会盟有些诧异,但为何只有七旗?
阿勒坦淖尔,就是后世萨彦岭中的捷列茨科耶湖,附近设有两个旗。
哈尔达乌细眼一翻,“这是参赞大臣大臣的决定,请王爷立即派人将其余六旗的旗主招到这里来,限他们三日之内赶到这里,届时参赞大臣会亲自与会”
虽然有所疑惑,但策楞还是下令让自己的亲兵四处通知去了,等到了第三日上午,终于有消息传来了。
“阿勒坦淖尔乌梁海二旗在俄国人的诱惑下已经全体迁到了巴尔瑙尔附近!”
一听这个消息,策楞顿时呆住了。
阿勒坦淖尔附近的两个旗虽然人数更少,加起来也就五六百户的模样,但他们长期游牧于萨彦岭高山草甸,除了放牧,还是有名的猎手,可以说是乌梁海人里面最骁勇善战的。
清军在那里设有卡伦,驻有八旗兵十名,这两个旗能够悄无声息地迁到俄国人的地盘,卡伦里的八旗兵显然已经被他们杀死了。
自己虽然只是名义上担着科布多盟的盟长,但若是乌里雅苏台追究起来,是不会直接责怪科布多参赞大臣的,而是首先会向他问罪!
至少是一个失察之罪。
一想到这里,策楞的脸色顿时白了。
而盟会不在科布多召开,而是在自己的驻地乌拉盖召开,参赞大臣丹巴多尔济的心思就昭然若揭了。
自己虽然每隔一个月都派遣亲兵巡视各地,但在冬季却只能三个月巡视一次,大雪封山,萨彦岭更是巍峨险峻,能够三个月巡视一次也是竭尽了全力了,但谁也没有想到竟然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阿勒坦淖尔二旗除了供养卡伦的八旗兵,以及参与乌里雅苏台将军的对外战争,实际上并无其它的赋役,为什么一下就被俄国人骗走了?!
丹巴多尔济之所以此时召开盟会,显然是准备在消息泄露之前将那两个旗的人从俄国人那里要回来,但时下依旧是风雪之季,俄国人一向也是蛮横无理,哪有那么容易将他们叫回来?
何况俄国人既然有胆将他们骗走,就有胆直面我大清的雷霆之怒,估计早就做好了准备。
而丹巴多尔济肯定会下死命令让七旗旗丁大举进攻巴尔瑙尔!
“此时进攻巴尔瑙尔,走萨彦岭肯定不行,只能绕行唐努乌梁海,如此一来消息还不是泄露了?”
突然又想到一事。
“从乌列盖出发,沿着丘亚河、卡通河的封冻河道可以直抵巴尔瑙尔大草原,难道参赞大臣看上了这条道路?”
一想到这条道路的险峻,策楞更是心里一紧。
“那条道路虽然有河道可依,但有不少地方在夏季是瀑布,只能利用绳索攀附而下,并不能走马,难道参赞大臣想要我们翻山越岭步行前往?”
想到此时萨彦岭山中的苦寒,策楞更是禁不住打了一个哆嗦。
无论如何,这场盟会必须召开了,第三日的中午时分,六旗旗主全部赶到了,每人都只携带了十名左右的亲兵,看得出来他们对此时会盟颇有微词。
下午临近黄昏时分,参赞大臣、皇帝孙女婿、今年才二十多岁的丹巴多尔济终于赶到了,跟随他的还有五十个索伦兵。
盟会就在策楞的大帐里召开了,与他预想的差不多,果然是为了追讨阿勒坦淖尔二旗而来的。
当二旗之人偷袭清军卡伦时,被一人走脱了,那人竟然一个人穿越了萨彦岭逃回了科布多!
清廷此时还是奖惩分明、令行禁止的,对于除了汉人之外的官员也是不论出身,大致一视同仁的,虽然是皇帝的孙女婿,但如果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走脱了两个旗的人口,那显然也是要论罪的。
丹巴显然不想这样的事情在自己的驻地发生,便准备亲自带领七旗精锐旗丁沿着萨彦岭山道去追讨。
“每旗旗丁留下一半,剩余的全部出动,跟随本官前往巴尔瑙尔!”
七个旗,除了策楞所部,其余各旗的丁口都在五百户以下,按照平均三百户计,那就是一百五十人,七个旗也即千余旗丁,难道丹巴就想带着这千人到俄国人的领地讨回那二旗的人口?
似乎看到了众人的为难情绪,丹巴努力挤出了笑脸。
“诸位莫要惊慌,巴尔瑙尔属于俄国人的鄂木斯克总督辖区,鄂木斯克自然驻有大量罗刹兵,但巴尔瑙尔附近据说只有一个营,也就是三百人左右,还有遮护整个阿克套山附近方圆几百里的地方”
“留在巴尔瑙尔城附近的肯定不会超过一百人”
“此时萨彦岭外面也是天寒地冻,雪层的厚度超过一尺,就算鄂木斯克的俄军想要赶来也至少需要十日的时间”
“我军出其不意,出萨彦岭,突然来到巴尔瑙尔大草原上,俄国人肯定反应不过来,只要拿下巴尔瑙尔的首脑人物,就可以让那两个旗的人口返回萨彦岭”
“你们会后立即召集旗丁,山道遇到的第一个瀑布正好在山中,也就是说我们还有一半路程可以骑马,接下来就只能步行了,但也省事不少”
阿克套山,后世俄罗斯西伯利亚最大的煤矿区库兹涅茨克附近的大山名字,俄国人称呼其为库兹涅茨山,但蒙古人还是称呼其为阿克套山。
丹巴见策楞低着头没有说话,便看向其他人。
“诸位还有什么意见,若是没有,请立即返回驻地召集旗丁,五日之内赶到丘亚河的山口”
丘亚河的山口,此时叫做“哈图乌里雅苏台”,设有八旗卡伦,驻有三十名八旗兵。
“大人”
众人都是沉默不语,就在丹巴以为大事已定时,一个人站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