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说,这是一个拥有了不亚于现在西欧技术的游牧部落,是不是觉得很奇怪?我一早就明白了这一点,报给了喀山府和边疆大臣,但他们并不在意”
“是的,卡尔梅克人与准噶尔人一样,都是来自遥远的漠北,其战斗力远在哈萨克人之上”
“以前我也有些不明白,同样是游牧部族,为何带着东方面孔的就比突厥面孔的强?”
“现在想起来,多半有两个因素”
“一是他们的领地更靠北,更能忍饥挨饿,也就是更为坚韧,他们就像蒙古马一样,看起来不起眼,但战斗力、耐力、容易养活性都是游牧部落的佼佼者”
“而突厥人大致是往南迁徙的,更好的气候条件让他们逐渐丧失了这些优点”
“二是宗教,卡尔梅克人信仰的是喇嘛教,实际上大多数牧户并没有完全放弃以前的多神教,对了,按照远东哥萨克的说法,叫萨满教的信仰,几乎是双重信仰,比较来说,还是信仰萨满教多一些”
“信仰萨满教的相信人与天地万物是一体的,万物都是有神灵的,他们对待天地万物都是敬畏的,久而久之,他们的战斗经验和技巧也与这些融为一体”
“于是,他们的战术更自然、更无畏,而南下的突厥人、鞑靼人多半是伊教徒,长时间的宗教仪式以及完全排他式的习惯已经浸入到他们的血液里,这让他们想要变革十分困难”
“于是就会越来越差,奥斯曼就是明例”
“但特鲁琴人完全不同,根据我的观察,他们的大汗乞塔德,对了,我现在总算知道他为何叫自己乞塔德了,乞塔德,与俄语称呼中国接近,他是以中国人自居啊”
“而中国人,虽然在恰克图俄国商人的游记里拖着一条小辫子丑陋不堪,但实际上他们拥有强大武力和不亚于我们的火器,否则也不会将连我们也奈何不得的准噶尔人连番大败”
“好了”,罗蒙诺索夫抓住了他,“你忘了我教给你的逻辑学了吗?这不是你在库班苦心孤诣的理由吧”
“是的”,苏沃洛夫眺望窗外有着明显军事用途的城墙、码头、设施的眼神里显出了极为复杂的神色。
“从特鲁琴军发展至今,我发现了好几个疑点”
“其一自然是鲁缅采夫是意外死亡,还是特鲁琴人有意为之?”
“如果是后者,那就太可怕了,那时他们还是我们相对恭顺的仆人,明明知道鲁缅采夫是一名有着很高职衔的军官还故意射杀,其中的缘由很值得探究”
“鲁缅采夫,当时才十八岁,在我国军官序列里并不显山露水,这也是沙皇当时放过了特鲁琴一马的原因”
“但在我看来,鲁缅采夫极有可能成为我国伟大的将领的,可惜啊”
“其二,一个出生在游牧部落,工匠也只能修补一下火枪的部族,是如何发明像后装燧发枪乃至那种能够连发短枪的?有人说上次清国使者过来时给他们留下了一些人教给他们的”
“但根据时任该部全权大使的人回忆,除了给他们留下了几个唱歌剧的演员以及一些书籍就没有其它了”
“也有人说是他们从奥斯曼或者波斯获得了优秀的工匠,是的,在准噶尔汗国不仅有来自波斯的工匠,还有来自我国的工匠,但他们并没有发明这些利器”
“老师,按照您的逻辑学,只有人口足够大,才能够产生一两个能够创造发明的天才”
“连西欧的武器也就与我们相当,波斯人、奥斯曼人就更不用说了,诚然,这两个地方有着大量优秀的工匠”
“于是,就只有一个可能了”
“哦?”
“根据当时阿斯特拉罕监视黑屋的士兵回忆,在撒赖突然死亡的那个时刻,他们似乎隐隐约约听到了一阵歌声......”
“歌声?什么鬼?!”
“是的,我自然也不相信,据说那阵歌声显然不是欧洲的,也不是奥斯曼和波斯的,更不是哈萨克的”
“又根据曾经到过清国南方地区的俄国商人的说法,那里盛行一种奇怪的歌剧,都是私人拥有的,似乎是这阵歌声”
“见鬼!”,罗蒙诺索夫咆哮道,“难道就是这阵歌声让撒赖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另外一个人?”,苏沃洛夫若有所悟,紧接着又摇摇头,“不可能,整个地球都是在仁爱无边的上帝的关爱下自然发展的,怎会出现这种事情?”
罗蒙诺索夫说道:“既然是这样,为何不一早消除这个隐患?”
苏沃洛夫摇摇头,“特鲁琴再强大,人口也只有几十万,而我国在接纳了大量的哥萨克、游牧部族、中欧斯拉夫人、德意志人后,人口已经膨胀到接近三千万”
“就算再过百年,他们也不可能是我们的对手,除非奇迹出现,按照沙皇、边疆大臣、喀山府鞑靼公爵的一致看法,他们若是继续臣服自然是好”
“如果不是,会让他们继续建造城堡,修建道路,开挖矿山,设置工厂,等这一切齐备后,再以雷霆之势将其击败,然后将其全部收为帝国所有,在此之前,我们静观其变即可”
“对了,老师,你是怎么到这里来的?”
罗蒙诺索夫说道:“本来我只到了阿斯特拉罕,主持那里学校的开学仪式,并嘉奖第一个鞑靼大学生,在返回莫斯科的路上捡到了一本书,就是这一本”
“我原来并没有在意,那里的文字我一个也不懂,但其却被里面的插图深深吸引了,一想到我最杰出的学生还在库班,而根据随从的说法,这本书多半来自临近库班的特鲁琴,便又折回到这里了”
“对了,你现在是怎么打算的?”
“上次上书给有关方面后,虽然他们并没有要马上对付特鲁琴的想法,但也加强了库班-塔曼地区的防务,又从顿河哥萨克抽调了三千户迁徙到了这里,加上原来的人马,这里已经有一个师的力量了”
“帝国又在亚速、马里乌波尔、赫尔松设置海军,以我来看,想要彻底控制西乌克兰地区,就必须先拿下克里米亚”
“在上次与克里米亚人的战争中,我国大大占优,拉西将军甚至攻占并焚毁了了他们的首都,之所以撤退,一是粮草不济,而二是突发的大面积瘟疫”
“眼下既然控制了塔曼半岛,就可以利用船只渡过刻赤海峡大举进攻,这几年,我这里不但扩编为一个师,还储存了大量的粮食,当然了,特鲁琴也贡献不小”
“对了,刚才说到瘟疫,如今流行整个世界的天花似乎在特鲁琴得到了很好的控制,虽然也不时发生,但他们能够很快控制在一个很小的范围,上帝啊,这究竟是为什么?”
“好了,不说这些了,我们的大敌还是奥斯曼,他们占据了多瑙河下游,而我们想要一雪基督教世界几百年的耻辱,就必须渡过第聂伯河占据西乌克兰,从而与他们相邻”
“东南欧,那里还有大量的东正教徒,作为这个世界正教最正统、唯一的护卫者,让大量的东正教徒匍匐在奥斯曼人脚下是耻辱的”
“必须挺进那里将其解救出来,在此之前就必须先攻克克里米亚”
“而要攻克克里米亚,后方就不能有任何闪失,在南部草原一带,不但有卡尔梅克人,巴什基尔人、鞑靼人也不安分,故此,眼下只能一切大局为重”
“老师,既然你来到这里,这几日有什么打算?”
“我想拜访特鲁琴,并参观他们的学校”
“这......,好吧,我尽量安排”
“对了,这几日我又发现了一些事情”
“哦?”
“奥斯曼人自从失去亚速要塞和马里乌波尔后,在亚速海一带,只在东岸保留了两个港口,附近还有一些农田,在我看来,一旦战事打响,这两个地方只有投降一途”
“但最近一段时间,我却发现他们似乎有继续扩大叶伊斯城防御力量的迹象,不断有船只将人运到那里,他们不但能扩建了城堡、码头,大建船只,还向外开辟了不少农田”
“看清楚了是什么人?”
“是克里米亚人,您是知道的,半岛上有大量鞑靼人从欧洲掳掠过来的白人,大部是斯拉夫人,几百年过去之后已经不会说斯拉夫语了,都是一口突厥话,不过鞑靼人依旧让他们与同样掳掠过来的白人女子成婚”
“以便世世代代成为他们的农奴,这些人过来后一部分继续作为农奴在叶伊斯城沿岸耕作、放牧,一部分人则估计是作为耶尼切里编入了军队”
“有问题吗?”
“只有两个可能,一是奥斯曼人不甘心失去对亚速海的控制,准备重整旗鼓,卷土重来,为了牵制我们的阿斯特拉罕军团和库班军团,必定会在亚速海东岸设置军队”
“二是他们自认为拥有了能够对付我们的法宝,至于这个法宝是什么就不得而知了”
“难道就不能去该城看一看?”
“我们之间虽然签署了协议,并互派了大使,但毕竟是敌国,没有那么容易进去的,何况,该城一切补给都是通过海上来的,如果要弄清楚情况,或者混入船队,或者袭击船只,那样的话战事就会提前打响”
就在这时,大钟敲响了。
随着巨大的圣母像均匀地点头,大钟敲了十八下,两人赶紧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