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是一座风格迥异的大城,规模与克拉斯诺达尔差不多,周长约莫四俄里,外墙高大厚实,但并没有用上克拉斯诺达尔那样整齐的条石,而是参差不齐的石块”
(一俄里约合一公里)
“连接斑斓驳杂石块的是灰褐色的泥土,我心里起疑,按照常理来说,就算是黏性最好的泥土也不可能让这些石块老老实实待在原地的”
“我冒着守城士兵鄙夷的目光,摸了摸那泥土,上帝啊,表面虽然粗糙,但显然很坚硬,就好像凝固成石头或者金属一样”
“这就是苏沃洛夫介绍的水泥了,他们也想得到此物,但自然被特鲁琴人拒绝了”
“城墙高约三俄丈,设有垛口,宽约一俄丈半,上面铺着烧制的地砖”
(一俄丈约合200厘米)
“陪同的人说中间是夯土,他们先将黏土烘干,然后磨碎,再填入里面,最后用石碾夯实,我马上就想计算一下这种墙体的强度,可惜无法当场试验”
“设有四座城门,每座城门都有城门楼,城门楼是用烧制的火砖砌成的,其黏合处自然也用到了那种水泥”
“城内的建筑物也与欧洲的迥异,全部是褐砖青瓦,中间设有庭院,对着城门有两条主大街,将城区分成四个部分,每个部分中间又有两条街道将其分成四个部分”
“城中有几座较高的建筑物,北面的是一座高塔,据说是这里的主人,全部卡尔梅克人大汗的乞塔德创立的什么长春教的主庙,南面则是一座遍布卡尔梅克大草原的喇嘛教召庙”
“东面是一座伊教徒使用的寺庙,还设有两座略低于长春教高塔的宣礼塔”
“西面则是一座基督教堂,听说这里的景教徒很多,天啊,这里简直是异教徒的汇聚地!”
“四座寺庙的正中是一个大院子,大量房舍连接着,中间用庭院隔开,正中的房屋有三层”
“据说前不久城里还有奇怪的响动声,今日却没听到,肯定是掩藏起来了”
“陪同我的叫苏文玉,一个典型东方人的名字,据说他就是以前留在部落那几个歌剧演员的后代,精通俄文”
“根据他的介绍,城市西北处于上风区,是商业、居住所在,东北、东南处于下风区,是工坊所在,这座城市竟然有这么巨大的工坊,我听到了打铁的声音,叮叮当当的此起彼伏”
“西南处是军营,当然了,他显然有意隐瞒了,紧挨着四座城门的地方连着那两条大街,但距离城门约莫十俄丈又是一座大门,这处封闭空间宽约三俄丈”
“两边都是封闭的建筑物,显然是军营,同样是院落结构,中间是操场”
“大街上人流不算太多,但来来往往的没有断绝过,马匹、骆驼、骡子、马车、行人不时出现”
“他们的马车车轮显然用上了一种迥异于欧洲的材料,街面肯定铺上了水泥,马车走在上面时并没有多大响动,有两匹马拉着的载人马车,周身封闭,只有向上翘起的玻璃窗户开着”
“载重马车则用四匹马,天哪,我并没有闻到莫斯科、圣彼得堡那种难闻的臭味,据那苏文玉说,城市里设有下水道,而排污则由城市统一处理,违者罚以重款”
“所有的马匹尾巴处都包着一个布兜,显然是接住这些畜生随时会出现的粪便的,这简直是一个天才的发明,比起臭烘烘的莫斯科、圣彼得堡、马尔堡、弗莱堡可强多了”
(罗蒙诺索夫曾在德国马尔堡、弗莱堡留学)
“恋恋不舍地下了城墙,坐上了一辆专门为我准备的高级马车,马车只有一排座椅,上面垫着厚厚的驼绒,马车后面镶嵌着一块玻璃”
“左、右、前都裹着似乎刷了一道防水漆的绒布,有雨雪时可以放下来,平时则卷起来,为了观赏两边的景致,我厚着脸皮不顾现在还是冬天让人将绒布全部卷了起来”
“绒布似乎使用了一个滑轮结构,用一根小绳子就能将其拉上去”
“马车继续朝前行驶,大街两边的景致大同小异,我进入的城门附近正好是商业区,两边的商铺鳞次栉比,都是在最前面的院墙上开一个孔洞,然后关店时插上木板”
“店铺较大的则有木门可以直接进入,有卖粮食的,卖布匹的,卖成衣鞋袜的,卖杂货的,还有专门卖武器的商店,挂在墙壁上的刀具、弓箭、火枪都可以见到”
“中间有几间旅馆,下面是餐厅,上面则是宿舍,靠近城市正中间那座由四座来自不同宗教的寺庙的建筑物之前则有两间高档一些的酒馆”
“我没有见到在俄国和德国随处可见的妓馆,看来这里的宗教氛围很浓厚,或许有大量私娼隐藏在某个角落”
“终于来到了那座据说是乞塔德官邸的建筑物,围墙还是与城墙差不多,但只有两俄丈高,抵近一处刷着红漆的大门前,两侧有两个石狮子,门楼下面挂着两顶红色的灯笼”
“在这里马车就不能驶进去了,在苏文玉的陪同下走进了大门”
“迎面就是一个院落,周围都是房舍,对面正中又是一道大门,但没有门楼,经过这道门后人员就多了起来,按照苏文玉的介绍,这里是特鲁琴汗国宰桑们办公的地方”
“又越过一道大门,里面的庭院设有好几个花坛,还种着松树、栎树、榉树等,在一间房舍面前站着一人”
“约莫二十多岁,留着特鲁琴地区特有的短发,肤色偏白,与特鲁琴人惯常的黄色不同,眉眼俊秀,但眼神凌厉,穿着一身特鲁琴人特有的灰褐色短装,外面披着一件貂皮大衣”
“我就是乞塔德”
“他说着一口流利却地道的俄语,很难想象他竟然只在阿斯特拉罕待过四年!”
“他率先走进房间,当中有一个铁皮炉子,有铁管子连通内外,炉子上搁着水壶,房间里面设有一间火炕,靠近炉子的地方则放着一张雕刻得非常精致的方桌,上面堆满了各种书册”
“他们用的也是鹅毛笔,一旁还放着墨水瓶”
他端坐在一张设有毛套椅背的大椅子上,隔着方桌对面还有两张矮一些同样套着毛套的椅子。
“我们到这里说话”
“他指了指火炕的另外一侧,那里放着沙发和茶几,亲自为我们泡上加了椴树蜜和新鲜牛奶的咖啡后,房间里顿时香气扑鼻”
“接下来我便迫不及待地询问了那书本上的内容,他见到这本书后也没有恼怒的模样,还耐心为我解释了书里的内容”
“我可是全面学习过物理学、化学、矿学和冶金学的,一听他的解释便知道漏洞百出,也没有兴趣继续听下去了”
“再一打听,原来这里曾经来过一个荷兰传教士,还起了一个蒙古名字,他的这些知识显然就是向这位传教士学习的”
“如果是这样的话,此人显然是一个天才,竟然从这些明显错误的知识中发明了后装燧发火枪、水泥等物,我看他的双手都是老茧,多半是一个勤奋的喜欢自己动手的人”
“在海量的试验下,就算是错了的知识也会有所发现的,上帝见谅,我并没有纠正知识中的错误,毕竟,我是一个俄国人,深爱我的沙皇和国度”
“他又给我展示了那种传说中的连发短枪,原来是一个子母枪的改进版,使用了后装技术,击发一弹后,可以快速卸下来然后装上另外一个,避免了在战马上装填的不便”
“这样的东西不要也罢,他们都是骑兵,双方对冲都在电光火石间,也就是碰到了没有见到短铳的哈萨克人,让其刹那间惊惧,若是遇到哥萨克肯定不会如此有效”
“我想打听那水泥的来历,自然被他毫不犹豫拒绝了,并说这是来自东方的不传秘技,属于重要的机密,我只得作罢,看来我回去之后要鼓动科学院的学生多做一些试验”
“没有听到预想的东西,我不禁有些意兴阑珊,连学校也不想去了,当日就离开了斯塔夫罗波尔城”
“依着俄国的强大,这里最终成为她的土地只是时间问题”
“回到克拉斯诺达尔后,我将这里的情况向苏沃洛夫做了说明,苏沃洛夫是一个极为聪明的学生,他在物理学、数学、土木工程学上都有很高的造诣,听了我的话后也放下心来”
“最后我们又讨论了特鲁琴人为何在短时间里竟然发展成这么强大的一股势力,最后一致得出结论”
“那就是,来自东方的神秘宗教与游牧部落强悍骑兵的结合,以及从希瓦汗国得到的大量工匠所致”
“想当初,俄国人也被西欧人视为丛林里的蛮夷,亏得彼得大帝亲自去荷兰、英国查看、历练了一番才制订了新的国策,进而才有了如今强大的帝国”
“特鲁琴人想利用传教士那可怜的知识以及希瓦工匠的有限经验就能称王称霸,做梦去吧”
“上帝永远与俄国人同在”